姜琮于杭城找寻段明玦数日未果,这夜刚在栖身破庙歇下准备明日再想想其他法子,才睡下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偷偷潜进来的一人推醒了。看清眼前这人,姜琮不由心中一喜,紧随对方悄声出了破庙。
段明玦今夜入城转了不到两刻钟就在一处墙根下见着了姜琮留下的记号,这是只有她军中亲信才知晓的暗语,看来自己许久未归,楚钰确实派人来寻她了。
“你说什么,父帅病重,楚钰已经一个礼拜没进得去段公馆了?”
段明玦听闻家中近况,不禁面色微沉,没想到将她支开不到一月,叔父竟这般迫不及待。
“团长放心,公馆内有大小姐在,督军定然无碍。不过我出发前楚先生有吩咐,段雄睿部下近日动静频繁,许是已有人暗中接近杭城,团长若想安然脱身,我们需尽快回程才是。”
段明玦微微皱眉,她自然知道早一刻动身便可以早一刻摆脱风险,只不过……段明玦略一沉Y,径直脱下手腕上那支窄带机械表递给姜琮。
“我还有一些私事未了,姜琮,明日早上八点你去城东,那边有一间药庐,我会在旁边的杏花林等你。”
姜琮接过表戴上,两人拟定好明日的出城路线后再次分开。
段明玦想着,若是明早八点之前还不见青稚,那她在药庐留书一封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入夜后青府门前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里头依稀可听见咿咿呀呀的戏曲锵铭声。段明玦站在离青家不远的街角一处茶摊前,压了压头上那顶粗麻制的弯檐帽,低着头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回药庐的路上段明玦途经一道矮墙,不经意间嗅到一阵幽清淡香,她当即驻足停下往院内看了眼。只见破败花丛间一株素雅白花开得正盛,花瓣展向四方,叶繁且盛,是慈恩素。
院内住着一对中年夫妻,女人半夜听见屋外传来一阵窸窣声响,吓得她赶紧推醒自己丈夫,疑是家中入了贼。男人捏了篾刀战兢着卸了门栓,可方才响动的院里眼下空荡荡不见人影,定睛一看,只自家墙根处被挖了一个洞,月光下偌大一个豁口。男人气得骂骂咧咧直跺脚,最后任命地去寻锄头将坑给填上。
等回了药庐就将这素花种在廊下,小医女见了,心中必然欢喜。段明玦心情稍愉,身上那件外衣被她脱下来包着那株春兰,她低头轻轻嗅了嗅淡香,唇角微微挽起。
可说好今夜不宿在这边,为何里头却亮着灯。
段明玦脚步站定,将怀中兰花放在地上,谨慎地从腰间摸出那支勃朗宁悄声靠了上去。
青稚才洗过脸,面上湿湿的,睫毛上沾的水珠还未擦干就听见外头一阵闷哼倒地的声响。
段明玦刚将人踢倒,屋内听见动静的青稚就推门出来了。
“蔺瑕?”
青稚站在廊下,微讶的眸光落在被段明玦制住的那人身上,语音迟疑,“……子邦。”
段明玦掀眸看她一眼,眉心微蹙,“你认识这贼人?”
青稚上齿微微咬住下唇内侧缓缓点了点头,“这是我三弟,不是贼人,你松开他罢。”
不是贼人,为何躲在窗棂下鬼鬼祟祟。
段明玦心生不悦,正欲放开手中的青子邦,却听见对方愤而怒骂,“好啊你,二姐先前说你在药庐藏人,我还不信。难怪你夜夜都不宿在府里,原来当真是私会情人来了。等回了家,我叫爹派人过来拿了你们问罪……”
话已说道这份上了,段明玦哪里能放他离开。当即扯过抹布塞进青子邦口中,又解了晾衣绳将他结结实实捆了手脚扔在地上。
青稚还欲说情,被段明玦冷声阻下。
“青小姐,我先前说过,我身份特殊,若今夜放了他回去,于你于我都是一桩祸事。正巧我明日便会离开杭城,且叫他暂时捆上一夜,待我离开再放他走就是。”
青稚今夜糟了打击已是心魂不定,眼下又听得她要走,一时恍了神,语气中竟沁出几分哭音,“你要走了吗?”
段明玦点头,“家中来人寻我了。”
青稚眼圈周围泛起的淡红愈深,抿着唇低低嗯了声,“……我去帮你收拾行李”
“不必了,我本来就没甚可收拾的。”
被青稚捡到时,她周身不过就一身衣衫,一把枪,一个装了银元零钱的钱袋,一张旁人看不懂的图,还有半块贴身的碎玉。
“这些日子多谢青小姐照料,只不过蔺瑕身上全部银钱怕是也抵不了药材费用,还请青小姐待蔺瑕归家,来日必差人将银钱还上。”
青稚垂着眸,几乎是从胸腔勉强挤出的气音,唇瓣都在发颤,“你不用还的……”
她声音实在太轻,段明玦都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转身往外走了几步,没过一会儿怀中抱着一株白花回来。
“我瞧这株慈恩素长得极好,生在那破院里可惜了,想着替它挪个地方,你这药庐就很好,你觉得怎么样?”
青稚秀气地吸了下鼻尖,望着对方怀里那株兰花轻声道,“嗯,挺好的。”
段明玦眉心微紧,“你不喜欢吗?”
青稚咬着唇,眼底涩意再次浮上,清婉的脸上露出笑意,“我……喜欢的。”
段明玦见小医女似笑了,于是满意地点点头,寻了药锄刨坑将兰花种下了。
“以后你在后院种药,前廊用来种花,甚好。”
段明玦起身抖去衣上的泥,随青稚一道进屋清洗。
小医女今夜着的这身水碧色旗袍极显腰段,干得她身姿窈窕,素肩秀颈。段明玦薄唇微动,收回目光拎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饮完。
“嗯嗯!嗯!”
卧房外的青子邦浑不消停,一直用脚蹬着桌倚,口中还不停发出哼叫。段明玦嫌他吵闹,趁着青稚出门打水,将青子邦拎出药庐丢得远了些。
青稚回来不见青子邦,得到的却是段明玦淡淡一句,“近日天暖,在外边待上一夜他也冻不坏。”
这人明日就要走了,青稚今夜左右也想随着她,于是趁段明玦洗漱从衣柜里捡了床毯子去屋外替青子邦盖上。
“嗯!嗯!”
被堵住嘴的青子邦躺在地上目眦欲裂,身体拼命扭动,地上的浅草都被他蹭出一层浮土。青稚瞧了眼屋内,默声将青子邦拖到檐下替他盖好毯子。
“子邦,你委屈一晚,明日一早我定放你回去。”
“嗯!嗯!”
青子邦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珠几欲瞪出来,掌骨都要被他自己捏碎。
安顿好青子邦,青稚回房铺床。
第一次见蔺瑕,那人浑身是血倒在杏花树下,将她救回药庐整整三日未曾醒过,眼下却已是大好,要归家去了。
铺好床,出门替那株兰草浇了水,青稚站在下风口,皙白的手背在眼角轻轻挨了挨,忽地听见屋内东西打碎的声响。
“蔺瑕!”
青稚赶紧进屋察看,却见仅着寝衣的那人头发散着,手臂撑在桌上,口中正急促喘着气,地上是摔碎的茶杯。
见青稚进来,满面潮热的段明玦紧咬牙关,伏在桌上厉声道,“你给我喝了什么!”为何会突然腹涨酸疼,身子好似火烧一般。
青稚被她这副模样吓坏了,赶紧扶着段明玦去床上躺下。可如今浑身燥热的人哪里经得这等勾人坤泽来碰,青稚刚抱住她,就被人一把捉住手往身下摸。
又欲又烫的东西抵在柔嫩的手心抖了下,吓得青稚直接哭了出来。
“不要……”
段明玦绷直小腹咬牙吐息,心知自己应当是“中招”了。
回想这一日入口的东西,料想青稚断不会下药害她,那便只有不久前饮的那杯茶了。段明玦松开拿住青稚的那只手,艰难地指了指桌上的茶壶,示意眼中尚噙着泪的青稚闻闻是否有异常。
“你精通药理,你且看看,这里头可被人下了东西。”
青稚赶紧揭开壶盖闻了闻,又用手指蘸了茶水尝了口,这下更是急得眼泪止不住往下落,“药庐里没有解情散的药材,蔺瑕你等等我,我现在就进城去寻药。”
段明玦躬着身子拎起茶壶砸了个粉碎,好牲畜,若不是这茶水教自己饮了,那眼下情火焚身的人怕不就是青稚了。
段明玦握起勃朗宁毫不犹豫将子弹上了膛,跌跌撞撞提着枪就要去杀青子邦。
青稚不愿她杀人,追过去要阻止段明玦。气息凌乱的两人在廊下拉扯,“砰——”一声,段明玦无意扣动扳机,子弹从青子邦耳旁掠过,直接S穿了地板。
被吓得半死的青子邦身子一瘫,闭上眼昏死过去。
段明玦眼下正是药力催生燥热难当之时,浑身肌肤似着了火,连眼前光景都是滚烫的,偏偏青稚为了拦她,还一直在她怀中蹭动。软香入怀,两人呼吸交错,段明玦心中又急又怒,再次举枪要S杀瘫倒在地的青子邦。
“不要!蔺瑕,不要杀他!”
段明玦大怒,“他存的这份心思还不该死吗,今夜我若不在,你又待如何!”
“可是你在,你在啊……”青稚踮起脚抱住段明玦,湿润的潮意从段明玦颈边滚落,“不要杀人好不好……”
少女哽咽的哭音贴得极近,颤动的睫毛在段明玦皮肤上留下微凉,滑过浅浅的战栗。
手中的枪缓缓放下,段明玦将趴在怀中哭得难以自已的少女打横抱起,清冽的雪松香缠住青稚,薄唇靠近,“再去城中寻药怕是来不及了。”
青稚小声抽噎了下,眼泪流得更多了。
“好姑娘,行行好,帮帮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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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吃青儿......
虎狼之词:青稚应该是这几篇文里最容易被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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