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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他只能看着,她瘦削的身影如破碎残蝶般随风而逝,化作漫天华光如雨,只在他身旁停留了一瞬,便穿透层层血雾,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与此同时,江槿月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疼痛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极致的痛处顺着血液流向手脚,想要将她整个人撕成碎片。
    这段星盘带给她的诡异记忆,似乎想让她如前世一般化作握不住的尘埃,想让她彻底消散于尘世间。
    江槿月险些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耳畔是嘈杂的轰鸣声,大脑早已一片空白。她总算明白,痛到极致的体验,最终竟是麻木到再察觉不到半分痛觉,仿佛自己只是一具尸体。
    正当她即将被抽空最后一丝意志时,仿佛被死死攥住的心口忽地一松,眼中浮现出一丝清明。
    你找死,那我就亲自送你一程。他的语气中带上了阴冷透骨的杀意,前所未有、毫不掩饰的戾气。
    恍惚间,江槿月几乎要合拢眼眸,却远远望见沈长明手持血光凝成的利刃,直直劈下,干脆利落地斩断了丞相握着星盘的脏手。
    血液四溅时,星盘自丞相手中飞出,华光终是灭了。让她无力反抗的威压终于退去,她抬手捂着心口跪坐在地,经不住急促地呼吸着。冷汗浸湿脊背,全身血肉生疼,这般境地,宛如死了一次。
    良久,江槿月强忍着久久不消的痛楚,硬是抬起眼眸,望着径直滚到她面前的小巧星盘,又看向了更远处,那人高挑的身影。
    沈长明收敛了掌心红光,耀眼的血光散尽,他的面孔隐没于黑暗。他剑指丞相咽喉,语气森冷:说,是谁派你来的?
    失去了一只手的丞相跪在地上,偏偏将脊梁挺得笔直,更为癫狂地大笑:谁能派我来?我是一人之下的丞相!手握大权!谁见了我都得退避三舍!
    我可去你的吧!疯子!缚梦第一个听不下去了,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小小的毛笔却有凛冽杀意。
    它虽是脾气差了点,还从未动过这样大的怒。想来是方才看着她身陷囹圄、痛不欲生,它却半点帮不上忙,心中自然又气又急。
    望着星盘上熟悉的字迹,江槿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如今无人驱使,蓝光散尽后,这就似乎只是块普通的星盘。
    若非切身经历了方才的痛苦折磨,她都不敢相信,这么一样不起眼的东西,能将她逼到这个境地。她沉吟片刻,便冲着星盘伸出了手。
    你!把它给我!!丞相一声暴呵,满脸惊怒,显然不愿让她触碰到自己的宝物。
    她本就浑身乏力,更是满心都还系在方才的回忆里,被丞相这声吼硬是惊出一身冷汗,不由眉心微蹙,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见丞相还想开口,沈长明当即将长剑横在他的脖颈上,冲他冷冷一笑,眼中威胁之意清晰可见。
    江槿月轻轻将小小的星盘置于掌心,小心翼翼地拂净了上头的血污,心中已是万千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这或许曾是星君的法器?落在丞相手里,可真是暴殄天物。
    真晦气。他们是很喜欢收集我们的法器吗?自己没有?江槿月抬手擦去额角冷汗,踉踉跄跄地起身朝着他们走去。
    虽然一早知道丞相没安好心,可眼睁睁看着自己化作齑粉,看着他痛彻心扉,濒死的绝望与死别的哀痛同时呈现,可谓世间最狠的折磨。
    丞相到底跟她有多大仇,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让她想起这种事来?或者说,他背后那个人究竟是谁,又安的什么心?
    主上!您没事吧!缚梦心急火燎地冲着她大吼。见她眼神晦暗至极,它更是心急如焚。若非它要看着丞相这只老狐狸,早就飞回她身边了。
    这么一想,缚梦登时想再给丞相两个大嘴巴子。
    槿月,你好些了吗?不要勉强,我沈长明将剑往背后收了收,搀起她微微颤抖着的手。见她倔强地摇了摇头,他只得将后头的话压下,扶着她走到丞相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丞相,虽仍有几分虚弱,已是目光幽冷,语气坚决: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又知道些什么?我劝你最好把话说清楚,我耐性不好,一个问题不想问第二遍。
    丞相败局已定,再无力东山再起,可他就是做鬼都要特意送来星盘,叫她无端想起这些往事,定不是临时起意。
    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或许便是这许多日子以来,他、戚正和那个幕后之人苦心筹谋的根源。
    仅从丞相满脑子帮她找回力量就知,丞相对他们前世的事所知不多,甚至可能比不上戚正,所以他一定不是主谋,肯定是有人在指使他。
    闻言,丞相莫名满眼狂喜,激动地昂首:只有我知道你的力量在哪!你如果杀了我,这辈子、下辈子,你永远也别想找到它!
    还真是三句话离不开力量二字,此等回答实属避重就轻,他在刻意回避她的第一个问题,不愿供出主谋的身份。
    也罢,我不擅长审人,那便让判官大人好好审审吧。江槿月向缚梦递了个眼色,一咬嘴唇,就要强撑着送魂。
    哈哈哈哈!丞相突然瞪圆眼睛哈哈怪笑,丝毫不惧他们眼中的嫌恶与鄙薄。
    伴随着他声嘶力竭的大笑声,无边寂夜似被人撕开一条裂隙,一道巨大的人形阴影爬过粉白院墙,由外而内,悄然顺着青石板路朝着他们的后背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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