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喧闹声还在继续,时姜拧着眉,甚是烦躁, 甚至觉得说话的人的声音还有些耳熟。
佣人搬着一些崭新的家具上上下下,进进出出。有床垫、按摩椅、书架,还有好几箱子的书。
时姜双臂倚着栏杆朝楼下看去, 一个略显发福的女人站在客厅中央,指挥着佣人搬上搬下,举止仪态不像是世家养出来的贵妇模样,倒像是暴发户的那种。
快,快点!
小心着点,磕碰了你们可赔不起!
看台阶。
别蹭着了, 贵着呢!
这人就是她那没血缘关系的舅舅的老婆、不是省油灯的舅妈。
小门小户的出身,和舅舅在大学认识谈恋爱的。舅舅这人是老实巴交的, 明知道这女人是因为钱非缠着他的, 还是硬要在一起。
当初外公是极其看不上这个舅妈的, 那会儿都已经给舅舅看好了世家的姑娘,这个舅妈硬是靠着肚子里的孩子进了时家的大门。
进门后也一直不老实,不然他们母女俩也不会做出那些有辱家风的丢人事情,外公可能也不会一病不起。
舅妈林氏再次仰头朝上看的时候正好对上了时姜的目光,她绷着的神情立马笑开了,脸上的肉都在隐隐颤动,时姜起来了。
吵到你了吧?这也没办法,这些东西都是给你外婆买的,花了好多钱,都是好东西。
时姜隐下眉宇的躁意,绷着气息,尽量心平气和,外婆用不着这些,没必要,你都带回去吧。
林氏笑笑,你又不是你外婆,怎么会知道老人家用不着呢,你看看,这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呢。
不能我们这几年不在你外婆身边,就不让我们尽孝吧。
这话可真是把时姜逗笑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生怕照顾外婆的重担落到他们头上,躲瘟疫怕是都没这样快的,现在又来说这样的话,脸不疼么?
时姜也真是庆幸外婆一直都是她自己照顾的。
尽孝?舅妈你可孝死我了。时姜掏了掏耳朵,一脸冷笑。
林氏没听懂她话里的内涵,也便没有再理。
她没听懂,这些流行词时玫却听懂了,时姜,你也别内涵我妈,你不让我们给外婆买东西又是什么心思?居心叵测?
时姜倒是没看见客厅里还坐着个时玫,原本不想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但她们颠倒是非的话说这么溜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我居心叵测?当初外公走后不愿意照顾外婆的难道不是你们?现在又过来献什么殷勤,到底是谁居心叵测?
林氏脸上有一瞬间的凝滞。
恰好,客厅的门被推开了,祁见浔扶着老人站在门口,两人都穿着休闲服,脸上汗意薄薄,应该是出门散步了。
客厅里堆放了许多的东西,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下脚。
林氏有了台阶下,立马笑着迎过去,搀扶着老人往客厅里走,妈,您回来了,您看我给您买了这么多东西,有保健的、保养的
老人一脸茫然,只随着林氏往里走,坐到了沙发上。
林氏招手,让时玫过来,玫玫也来看您了,您还记得玫玫吗?她是您孙女儿,一听您回沪市了,等不及就要过来,还是我说最好先买点东西的。
老人视线游移,这才把目光落到了时玫身上。
玫玫,林氏还在喊人,快点给你奶奶倒点水喝。
想到那次被泼了一身的粥,时玫还心有余悸,即使心里再不情愿,面上也强挤出了一抹笑应着林氏的话照做。
奶奶,喝点水。
老人缓而慢的视线移到水杯上,伸手接过。
似是预料了到了会有这种结果,在老人抬臂的那一刻,时玫后退了小半步,被子倾斜,水顺着倾斜的弧度飞了出来。
时玫鞋子上只零星溅到了几滴,大半都洒在了林氏的鞋子上。
气氛有一时间的凝滞,就连搬上搬下的佣人都停住了脚步,呆呆的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即使没被洒到水,时玫也恼了。
上次她好心劝她吃饭被泼了,现在无缘无故又被泼,连她妈也一起泼,这谁还伺候得了。
时玫刚要发作,就被林氏拉住了手臂。
抖了下鞋子上的水渍,林氏无奈笑笑,妈,您这是做什么?不想喝也不能浪费水吧。
外婆的意思还看不出来么,时姜拿走老人手里的杯子,重新倒了一杯温水,不用我说再明白吧?
外婆只是回来养病,之前你们不愿意照顾,现在也无需你们照顾了,把你们搬来的东西都带走。
林氏神色一瞬间的难堪,她勉强堆着笑,我知道妈一直是不喜欢我,我怎么样都可以,但玫玫再怎么样也是她的孙女儿,让玫玫来这边照顾奶奶吧。
不必了。
祁见浔信步走过来站到时姜旁边,声调淡淡,眼底没什么情绪,说的话却是让人不容置喙,有张阿姨和佣人照顾。
林氏对上祁见浔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惊惧。
她讷讷的应着,那我先带玫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