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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多吧,不走?他留澜中这儿上晚自习?”
    裴思禹玩笑道:“也不是不行啊,就放你们班,你们班主任不是休产假不来么?”
    打水机间隔半分钟一缩一松,发出一声难以承载运作的咕嘟声,水阀里的沸水热气腾腾往下注入。
    骆悦人拧着杯盖,听他们说话,觉得裴思禹非常不一样,或许因为梁空是他很好的朋友,又或许是男女有别的原因,完全不像他在广播台的状态。
    梁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给你知道了。”
    “这叫细致!”
    裴思禹没有走过来,隔着一段距离,边招手喊他,边往楼梯口走去:“走吧,不是要去打印么?快点吧,要打铃了。”
    她低着头,在拧最后一个杯子。
    梁空走前低声说:“明天周一升旗结束,来体育活动室,告诉你阿May是谁。”
    骆悦人侧过头望他,人是愣的。
    梁空单手还拎着黑色球网,里头坠一颗篮球,吊儿郎当的:“不想知道?”
    骆悦人:“想知道。”
    “记得来。”
    .
    出了南校门不远就有一条商业街。
    街上次第亮着灯,各种吸人眼球的易拉宝往门口摆着,这个店有新品,那个店几几折,学生涌进挤出,整个暑假都在半歇业的店主露出久旱逢甘霖的笑容,终于等来开学季的火爆生意。
    打印店在街尾,店铺明显清冷许多。
    在隔壁放着韩文小甜歌、学生着排长队的奶茶店衬托下,有几分潦倒,十台打印机电脑,空了大半。
    梁空和裴思禹走进去,选了两个邻座的。
    裴思禹把手机上主任发的电子档调出来,封面的横线都是空的,他简单添了一下个人信息,点了打印,所连接的打印机很快递纸嗡嗡运作起来。
    他往梁空那边看,是学籍信息。
    “出国的事,定了?”
    电脑桌下的空间有限,梁空那双长腿无处安放,他斜坐敞着,将那张小桌子衬得更局促,低头敲了根烟在嘴上,嗤然说:“定个屁,走一步看一步吧。”
    火没点,烟就给人摘去了。
    “这个点,教导处那地中海经常过来巡逻,还是别抽了,免得开学第一课就是写检讨,”裴思禹把烟一折,丢在旁边的废纸桶里,“还特么都是我帮你写。”
    金属火机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灵活转折,梁空道:“高祈字丑,你文采好。”
    裴思禹去拿了打印稿,梁空那份搁在其他人后面,还在排队,听这话,也笑了:“那你怎么不找个文采好的女朋友,你们一边谈恋爱,她一边帮你写检讨,多好。”
    说这话的代价是,人还没坐稳,椅子就被梁空踹了一脚。
    打印店是冷光源,梁空睫毛很长,被光照出郁郁恹恹的浓厚阴影,一笑起来,漫不经心,又真假难辨:“是有这打算,不是不好找么。”
    裴思禹想起一件事。
    “合着你愚人节那次跟高祈打赌说要追骆悦人,也不是随口瞎说的,图人家文采好是吧?”
    梁空一直在轻轻地推机盖,一点点用力,像在测受力闭合的极限在哪儿,某一瞬,指尖力度失控,机盖便逆了方向,噌一声,功亏一篑地扣回原位。
    他胳膊搭在椅背上,指腹摩着火机机盖上的金属纹路,淡淡勾着唇,一身的玩味:“你怎么知道不是呢。”
    “开玩笑也挑挑人啊,人家乖乖女,不早恋,我听广播台的人说,上一届的学长,在她高一开学就追过她,她直接拒绝了。”
    梁空没应声,接了店主递来的几张打印纸,带着薄薄温热,心里却应了一句知道。
    何止知道,他还在旁边看完全程。
    那位学长跟裴思禹声线类似,都是那种端腔一听,就觉得这种声音适合放在广播里的温柔正经。
    不过讲的话不怎么正经。
    一番肉麻告白后,见小姑娘不为所动,甚至有点静漠发呆,以为她有顾虑,又连忙展现个人优势,说自己成绩挺好,不会让她成绩下降的,一边恋爱他还可以一边给她补课。
    骆悦人还是拒绝,并礼貌地说:“不用麻烦了,我妈妈给我找了补课老师。”
    梁空没忍住笑出了声。
    学长狼狈跑走,徒留他们四目相对。
    骆悦人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尖,毫无底气道:“你看什么看!”
    梁空靠在栏杆上,歪了一下头,故作一副细细打量她的姿态。
    “看你还……挺好看的。”
    骆悦人跑走前,留下一句嘀咕困惑:“这个学校的学长怎么都这么不正经。”
    梁空看着她遁逃的背影,扶额笑了。
    那天他从练习室出来,跟乐队其他几个人顺了一遍架子鼓,一身黑衣,带着同色的口罩和鸭舌帽。
    她不记得他。
    裴思禹将那叠稿子严严翼翼在桌边一靠,边角整齐重叠,快到晚自习的打铃时间,删完文档就得回校。
    梁空往他屏幕上一看,目光定住,电子档还停第一页,又从高祈手里把那叠稿子抽走,垂眼扫过姓名栏:“你把她名字打错了。”
    “什么?”
    裴思禹拿过一看,真打错了,写成了三点水旁的洛,他啧了一声说:“要不就这样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能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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