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路上,两人走了一段,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吃简餐。
申屠念没什么胃口,也没什么说话欲,只是懒洋洋拿着叉子戳盘子里的溏心蛋,金黄的液体漏出来,小嫩牛被染得红红黄黄,配上压扁了的西兰花,整盘子糊里糊涂,更加没有食欲了。
不一会儿就面目全非,周家宝是来者不拒,趁她出神的空隙,眼疾手快抢走她盘子里的小牛排。
“喂。”她瞪了他一眼,目光很嫌弃地看着被他刀叉碰到过的区域。
公主有洁癖,这下可好,刀叉一放,靠坐进沙发,一口都不想吃了。
周家宝皮糙肉厚,被她怒目呵斥也不觉得有什么,自顾自吃得很欢。
“请家长,你爸又不在,怕什么。”
申屠念又瞥了他一眼,然后转头,从窗的角度对出去正看到校门口,时不时有学生走出来,零星一两个,也有背着书包成群结队的。
“不然我给你支个招。”
周家宝还没放弃。
对面听的那人突然有了反应。
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申屠念皱了皱眉,收回视线,接着拿起桌上的鲜西柚汁喝了两口。
“例如。”
“你可以雇一个人。”周家宝来了兴致,“反正教导主任也没见过你爸,雇个年纪差不多的,先对付过去。”
杯子往桌上一推,动静不小,申屠念淡淡搭腔:“你以为谁都能当我爹。”
说这话时,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家宝还是缩了缩脖子,她这是恼了,他听出来了。
回家是两个方向。
周家宝乘地铁,申屠念打车,两人在咖啡店门口分开。
坐上车,她打开手机,通讯录里第一个联系人——一串“139”开头的数字,是她爸。
没存名字,没有称呼,只是一串陌生数字。
她最终没有按下拨通键,打了也是助理接听,接了也是要等他,等了也是没戏。
结局都一样,随便了。
退出通讯录又点开微信。
除去置顶,第一个联系人是只狗,准确来说,头像是一只狗,申屠念给他的备注是数字“0”,顺手打的,没具体意义。
点开对话框,聊天记录很有意思,他发的最多的是“在哪”,“到了”,“呵呵”,她回的最频繁的是“随便”,“哦”,“滚”。
没有沙雕表情包,也没有可爱颜文字,全都是就事论事,看着生疏,甚至有点不近人情。
好友动态里,十分钟前的一条带了定位的朋友圈。
他常去的那家sports park,集齐了多种玩法的综合型运动乐园,和司机师傅报了地址,车头一转,新路线规划完成。
申屠念到的时候,六点一刻,正是用餐时间,又赶上工作日,馆里的人并不算多。
从前台买票进入,穿过两排摆满抓娃娃机的长通道,进入第一个跑酷运动区,然后是蹦床棒球等大型设备区,绕过熟悉的路线,申屠念走到场馆最里面的攀岩区。
她四周围扫了一圈,没看到人,倒是场地的工作小哥看见她,率先过来,指了指不远处从起点正往上攀爬的人:“刚开始,不过以他的速度应该很快。”
申屠念盯着那个背影看了两秒:“我过会再来。”
说完就走了,背影潇洒,和刚才雷厉风行冲过来找人时判若两人。
试了两条新路线,过足瘾的人终于下来了,像赵恪这种长手长脚的臂力怪物,确实很适合攀岩这项运动,有目共睹。
人下来没多会,隔壁观察他许久的金发美女外教走上前,假意拉拢,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线下组织的户外攀岩活动,赵恪说了句“NO”,接着管自己喝水,仰头的瞬间喉结滚动,汗水顺着颈部线条往下淌。
美女外教眼里冒着光,手抚上他的手臂,肱二头肌在她手指的发力下微微鼓胀,她娇着嗓子劝他再考虑一下,赵恪皱眉,正要挥手拒绝,忽觉身后一阵凉风袭来。
他眼神好,直觉准,余光更是一错不错。
挥手的动作被收了回来,整个顺势一让,空出一人身位,天外飞来的那颗篮球正中红心,砸在了金发女的手腕上。
就是她刚刚借机揩油的那只手。
“Shit!”金发女本能地爆了句粗口。
篮球在地板上重重砸下,又回弹几次,力道可想而知。
目光顺着球的方向,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缓缓走来,神情平常,一点不怵,好像刚刚的恶意伤人只是一个错觉。
“抱歉。”来人很不走心地倒了个歉。
金发女正要说些什么,被随后赶来的工作人员劝阻,最后比了个中指才忿忿离去。
处理了碍事的人,申屠念克制情绪冷冷看着某个“罪魁祸首”。
他还是在球场上的那身运动衣服,额间的发带摘了,大约是沾过汗的缘故,四六分的刘海有些打绺儿,垂在眼睑上,却依旧遮不住眼底的揶揄。
赵恪这才微微笑起来,回身走到凳子旁拿起背包和外套,路过她身边时很自然揽过她的肩膀。
还没走出一步,怀里那人就给了个下马威。
“一身臭汗别挨着我。”
瞧她一脸嫌弃,推开他的动作利落又敏捷。
赵恪笑了,从揽肩的动作升级成勾住脖子,两人的身高差正合适,这个动作一点不累。
这个“不累”只是他一厢情愿,申屠念非常讨厌,尤其像这样被他箍着脖子走,和挟持没什么两样。
“放手。”她咬牙切齿威胁道。
赵恪还是在笑,脸凑到她耳边,“你确定要在这跟我闹?要是碰见同学……”
耳垂被他的话风猛地烫到,果然消停了,但也就短短几秒,很快有了动作。
申屠念脚步一转,抓着他的领口闪进篮球机侧面夹缝里,这是个盲区,过往路人很容易忽略。
“急什么?”
他依旧是那副欠揍的笑,俯身凑近,要去亲她的嘴唇。
“啪”一声,她的巴掌比她推人的动作更利落。
赵恪没躲过,脸偏向右侧,挨打的那半张脸浮出几个浅浅的指印。
下一秒,腰间的手掌一收,她整个人被迫踮着脚尖往上迎,他还是亲到了她的嘴唇。
赵恪这只狗,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从来都是。
口腔里的血腥味有些浓。
舌尖从抵御模式变成被动缠弄,申屠念闷声咳嗽了一下,他稍稍放轻了吸吮的力道,慢慢变成浅啄,一点点放松警惕。
“一个巴掌换一个吻。”
这话他老早说过,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申屠念还没从刚才的缺氧里缓过来,靠在他胸前小口喘着气,他的吐字绕进脑子里混着重音嗡嗡作响。
突然,她开口:“我们玩完了,赵恪。”
她还是靠在他身上,手软脚软,腰也被他扣在掌心,甚至他的嘴唇正贴着她的额头轻吻。
直到她说完这话,他也没有一丝一毫慌乱,动作依旧,只是掐住腰的手臂不自觉收紧几分。
勒得她有些呼吸不畅。
终于两人都腻歪够了,申屠念从他胸前起来,整理长发,重新检查嘴上的唇膏,一切准备就绪又挑眉看着他。
赵恪才接上数分钟前的话题。
“借题发挥?”
“差不多。”
“呵。”他轻声笑了一下。
申屠念怒了,正要发作,被他先一步抵住额头,像只狗一样在她脖子上拱啊拱。
“这事你说了不算。”
你他妈。
申屠念在心里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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