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峰又抬眸,四处打量一周。
这寝宫虽广阔,却四处一览无余,并无藏人的地方。
他拱手,干脆一声道:“打搅陛下了,微臣告退。”
说完,便带着人往外撤去。
走在最后的秉笔太监王坛疑惑地眨了眨眼,陛下不是早就安歇了吗?
而且,他记得今晚,陛下也并没有翻哪个美人的牌子啊……
这么想着,他慢慢将寝门重新带上。
烛火摇晃,室内复又一片寂静。
“好了,人走了。”近在咫尺处,想起一道低沉的男音。
谢沉云松了一口气,慢慢从被褥中间抬起头来。
下一刻,他想起什么,白皙的脸庞上霎时升起一片羞红之色。
顾思远倒没想太多,见人如此模样,还关切地伸手过去摸了摸:“怎么,被子里埋太久,憋过气了。”
而随着他的动作,两人身体便贴得愈发紧密,说话之时,温热的呼吸几乎交织在一起。
谢沉云清晰感受到背后之人挺拔精壮的身躯,还有帝王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味,心脏忽然砰砰地快速跳了起来。
这昏君,倒真是个中好手。
他细白的手指抓着床单,咬牙低声道:“陛下,请自重。”
顾思远手指停在半空,挑挑眉,似乎意识到什么。
他自然不是那等强求之人,手腕往下一转,将谢沉云披散的柔顺乌发拨到肩膀另一边,接着便淡定地从人身上起了来,挪到龙床另一侧,动作不急不缓。
谢沉云感受着那人的气息渐远,微松口气。
不知为何,这人一靠近时,他竟比刚那些搜查之人进来时还要紧张。
他赶紧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伸手拿起那先前被团成一团塞在被子里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了起来。
细察间,却依然可见指尖的轻微颤抖和慌乱。
顾思远一腿伸直,一腿半曲,手腕搭在膝盖上,姿态闲适沉静地坐在一旁,目中视线并无焦点,却也没有刻意要避开的意思。
反正刚刚该看的都看见了。
只是忽然间,他余光瞥到了这人左胸靠肩处那道青色的掌印,在这白皙地过分的肌肤上,颇为醒目。
他轻抬眼皮,淡声问道:“这是魏峰寒冰毒掌的印记,你受伤中毒了?”
谢沉云抬头,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眸子,怔愣一瞬,立刻双手紧了紧中衣的领子,将掌印直接遮住,摇摇头道:“没有。”
“……”顾思远。
作何一副良家妇女模样?
朕难不成还能对你做什么?
而很快。
事实就证明,随便撒谎是会有报应的。
顾思远微微敛眸,冷眼看着这小刺客衣服刚刚穿到一半时,就整个人往下一倒,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不停地瑟瑟发抖着,其眉毛和发丝甚至慢慢染了层寒霜,仿佛是刚从千年冰窟里被捞出来一般。
“冷,好冷……”小刺客本能地扯着床上被子往身上裹,更有意识地往着附近那唯一的热源处挪动凑近。
顾思远冷漠地伸出手,将这偷偷摸摸想往自己身上蹭的家伙,连人带被子一把按住。
小刺客便成了一只动弹不得的蚕蛹,只能在顾思远这个恶霸的手下挣扎求生。
顾思远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片刻,方才冷声问道:“身上有药吗?”
小刺客赶紧点点头,可怜巴巴地看面前人一眼,然后目光线缓缓移到了一旁处他那还未来得及穿上的外袍上。
顾思远会意,立刻伸出空余的那只手过去摸了摸,这外袍里面有暗袋,一下摸出好几个小瓷瓶。
他一字摆在掌心,抬眸问道:“哪个?”
小刺客靠在他大腿旁,勉强再度睁开眼,视线只盯着那个黑色的瓷瓶不放。
顾思远明白了,从里面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手掌挨到他唇边。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直接粗暴地捏开这人唇瓣,将药丸给硬塞进去。
就见有一点殷红的舌尖,自那冻得发白的两瓣唇间偷偷露了出来,灵活地自顾思远掌心将药丸舔了去,再小巧的喉结微动,药丸便咽了下去。
顾思远收回手掌。
这小刺客虽然浑身都冷地可怕,舌尖却还有些许温度。
这朱红色药丸似有奇效,服下不过片刻,小刺客脸上的寒气便开始消退,身躯虽然依旧冰冷,却不再瑟瑟发抖。
见状,顾思远手臂微松,毫不留情地将怀中人扔开了去。
他看着人问道:“你进宫之前,准备得很充分,连解毒掌的药都准备了,你不是来杀人的,你是来干什么的,难道是偷东西?”
谢沉云仰面躺在龙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微喘着气缓缓道:“陛下,你也完全不像那传说中,只会贪花好色、被魏正平给挟持控制的傀儡皇帝。”
不对……贪花好色或许是真的。
顾思远低低笑了一声。
下一刻,他大掌一把捏住谢沉云的下巴,迫使人半仰着头,直直对上自己的目光,语气漠然道:“放肆,说话如此无礼,莫非觉得朕不会将你问罪。”
谢沉云唇角勾起,盯着人淡淡道:“陛下刚才能尽心尽力帮我躲避追捕,又岂会为这点小事就轻易开罪?”
说着,谢沉云面色又忍不住染上丝丝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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