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话时,依旧是铮铮傲骨模样:“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我喝口水就走。”
傅新词走路时有些一瘸一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不是磕到了脑袋,而是摔断了腿。
“叔叔,你慢点。”
纪眠在傅新词身旁亦步亦趋,双手牢牢抱住傅新词的手臂,说不上来是出于孝心搀扶,还是怕被落下,把自己吊成了一个小挂件。
沈意在后方,看着一大一小进了院子,知道最终还是让他们得逞了。
他朝上吹了下刘海,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也不愿多想,先跟着进去了。
三人气氛诡异地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沈校良已经提上工厂的制服外套,准备去上班了。
傅新词稍稍身体站正,老老实实,就差鞠躬:“叔叔好。”
纪眠也乖乖叫了声:“爷爷好。”
沈校良低着头换鞋,道:“你们好,来看阿意的吗?招待不周,有什么事就跟阿意说,我先去上班了……阿意,今天中午我不回来了,家里有菜,冰箱里也有速食,你做也方便,或者出去吃也行。”
沈意应一声:“知道了,爸。”
他走到桌旁,却发现中间一屉小笼包,旁边摆了三副碗筷。
沈意搭在椅背上的手指蜷了蜷。
这是沈校良准备的,似乎早就知道傅新词和纪眠会进屋。
沈校良说了声“再见”,便出门了。
傅新词看着男人低着头,从面前经过,忽而又想起多年前在晚宴中看到的那一幕。
那时男人站在楼梯上,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对谁都带着得体的笑。
现在的沈校良,早已不是傅新词记忆中的样子。
明明还不到五十,头发却早已经花白,走路,说话,干什么都是埋着头,低着眼,很难再将这样一个有些怯懦的男人跟曾经的全城首富联系起来。
沈校良走后,气氛再次回归诡异。
傅新词和纪眠还站在门口。
沈意不发话,他们似乎都不知道坐哪儿。
沈意抽开一把椅子,道:“你们先吃吧。”
傅新词和纪眠下意识对视一眼。
这一大一小从彼此眼神中同时看到松一口气的迹象。
傅新词没说话,撑着虚弱的身体,在桌旁坐下,低声道:“谢谢……但其实只要给杯水就够了。”
“不是没吃早饭吗?”沈意凉凉道,“来都来了,就算急着走,也不差这一顿。”
傅新词拿起筷子,一副盛情难却的模样:“既然这样……好吧。”
纪眠刚想爬上椅子,沈意卷起袖管,一向清润的嗓音有些严厉:“纪咩咩。”
“嗯?”小孩一个激灵,赶紧抬头看沈意。
“过来。”沈意微微拧着眉,道,“给你洗把脸。”
按照沈意一贯的规矩,小孩脏兮兮的,不能上桌。
于是,纪眠乖乖跟沈意一起进卫生间。
把脸上的灰都洗掉后,小孩又是一副白白嫩嫩的小漂亮模样。
纪眠环顾杂乱的卫生间,嘟了下嘴:“这里好小,好暗哦……”
沈意将毛巾翻折到另一面,给小孩擦手,低着睫:“自然比不上你家的豪宅。”
纪眠摇摇头,声音带着奶气:“无论是大的,小的,有你在就好,我很喜欢这里。”
沈意轻抿一下唇角,擦完一只小手,又擦另一只,没再说什么。
沈校良怕沈意早上吃不饱,所以买的早餐都是多的,但再多那也只够一个人吃。
于是沈意又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果然发现了沈校良说的速食,是奶黄包和豆沙包。
沈意把包子放锅上蒸的同时,顺手在水里扔了四个鸡蛋,然后倒上两杯柠檬水端出去。
三人围在餐桌旁吃早餐。
傅新词和纪眠看得出是真饿了,吃起小笼包的时候一点不手软,沈意都没抢到两个。
沈意本来心里还有些不满,但是看叔侄二人埋着头狼吞虎咽的样子,不像是来找人的,倒是像逃荒来的,那点不满也就消散了。
算了算了,随他们去,吃饱了好上路。
沈意如此宽容地想。
吃过一顿早餐,傅新词和纪眠以同款姿势单手撑着额,默默消化,脸上还露出同款满足的神色。
沈意从桌旁堆放的杂物间拿出棉签和碘伏,坐在椅子上,让傅新词靠近来点。
傅新词掀眸,看沈意一眼,没再犟,往椅子前坐了点,低下头凑近。
傅新词毕竟号称亚洲第一帅脸,这张脸上过天价保险,额角磕破一点皮,可能就是上百万。
破皮处有些浅浅的淤血,沈意拿碘伏帮他清理了一下,贴上创口贴。
沈意帮他处理伤口时,傅新词能从沈意的手指上,腕上,闻见若有似无的香气。
在属于沈意的气味环绕间,内心都获得了久违的安宁。
只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沈意收回手,旋上盖子,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纪眠缩了一下脖子,看向傅新词。
大眼睛里写满了“想想办法吧叔叔!”。
傅新词却是眼一低,自嘲一笑:“好,我们本来就打算走了,不劳你赶人。”
傅新词自桌旁站起身,看向纪眠:“收拾东西。”
纪眠:“但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