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燃进了宿舍,心下又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把手里的糖炒板栗又往何晚山面前怼了怼:“给你的。”
“你的心意我领了。”何晚山接过糖炒栗子放在一旁的书桌上,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过现在都这个点了,阿姨应该已经锁门了,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出去?”
余燃一下子扭捏了起来。
他在门外徘徊了这么久就是在思考怎么合理合适不做作地在何晚山这留宿。
既然何晚山现在问起,他当即揪着校服外套的边角支支吾吾地说起了准备好的说辞:“不知道啊,看情况吧,要不在楼道里等到天亮也行,或者借用一下你的阳台顺着水管爬下去。”
果不其然,何晚山一听这话立刻就开口让他留宿,话里的态度那是坚决不让他睡楼道或是爬水管。
“那你就睡在我这吧。”何晚山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睡在楼道里怎么行?爬水管的话太危险了,反正你昨天晚上也在我这睡,今天也睡在这就行。”
“不过我这里好像没有你能换着穿的衣服。”何晚山转过头来对他说道。
余燃一听这话,心道这到嘴的鸭子怎么能飞,连忙顺杆往上爬:“没事!我睡觉就喜欢光膀子!不光膀子我还睡不好!”
“那贴身衣物——”
“我挂空挡也行!”
“呃……”正拿起晾衣杆准备从阳台把衣服收进来的何晚山:“其实我想说你昨天晚上自己洗好的内裤已经晾干了。”
“但如果是你的个人喜好的话——”何晚山觉得应该尊重每个人的个人习惯。
在私人场所挂空挡睡觉也不是什么违背公序良俗的事,余燃要是真的习惯了这样睡觉,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余燃脸都涨红了,天知道和教务主任唇枪舌战从来没落过下风的他怎么就在何晚山面前变成了不会说话的笨蛋,什么乱七八糟的挂空挡,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不知羞耻的死变态。
“没有没有,我穿我穿。”余燃红着脸把衣架上晾着的内裤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脑子里瞬间乱成一团浆糊,恨不得能时光倒流把说出口的话重新塞回嘴里。
可偏偏何晚山还满是善意地对他想要挂空挡的言论表示理解,一副十分为他着想的样子。
“我其实不在意这些,你在这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吧。”何晚山转过身开始铺起被子,照旧是一人一条,他睡相好很少起夜于是睡在靠墙的那一侧,方便余燃半夜起来想要上厕所。
余燃连一板栗把自己砸死的心都有了。
所幸何晚山背对着他,没看到他脸上快要溢出来的尴尬,不然这场由嘴瓢引起的闹剧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那我就先去洗澡了。”俗话说得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余燃没多想就使出了一招澡遁,穿上拖鞋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浴室。
而就在余燃关上浴室门的瞬间,何晚山猛地松了一口气,捏着被子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捂住了自己热意蒸腾的脸。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何晚山用手扇风试图给自己的脸降温。
也许是白天的事让他胡思乱想得太过,从刚才打开门看到余燃开始,他整个人就跟过了电似的紧张到绷着脸不敢说话,心情又酸又甜的很奇怪不说,余燃谈起自己的私人习惯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理解,而是莫名有些害羞,旋即就是失落。
他们都是男人,余燃当着他的面直言他的小习惯,肯定是真心把他当成了朋友。
这也不是他多想,而是人在恋爱或是暧昧期的时候总是习惯伪装,习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表现出最斯文体贴的一面,能那么直白地细说自己私密的小癖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对方眼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止于朋友。
看来果然是他自己想多了。
何晚山的脸更红了,但这回不是害羞而是尴尬,走到洗手台前用凉水洗了把脸才勉强冷却了热度。
因为之前那个奇怪的梦,他总是隐约觉得余燃可能是喜欢他,但又不敢去确认生怕余燃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于是就这么一直若即若离地猜测。
而现在,他自以为是的小心思被现实戳穿,他之前的纠结和遐想全都成了胡乱臆测的笑话。还好刚才他及时转身假装收拾床铺,否则余燃看到他脸上的尴尬和羞赧肯定会觉得很奇怪。
而与此同时,借着洗澡的名头躲进浴室的余燃也正在严肃认真地进行自我反思。
啊——余燃抓着自己颇有些扎手的寸头发出了无声的土拨鼠尖叫。
你这张破嘴,怎么就不能等话想好了再说,偏要嘴瓢!偏要嘴瓢!
让你挂空挡!让你挂空挡!什么习惯不好偏偏说挂空挡!余燃无能狂怒地虚空跺脚,一副恨不得把空气踩出一个洞的架势。
天知道他刚才在门外思考了多久,从进门到睡觉他脑补了不下七个流程,都想好该用什么方案顺理成章地让何晚山同意他留宿顺便刷一刷好感度,结果他好死不死张嘴就来了个挂空挡,他在何晚山心里的形象整段垮掉了!直接从深夜送糖炒板栗的暖男变成了一个睡觉爱挂空挡不穿内裤的变态!
余燃满脸狰狞羞耻得那叫一个悔不该当初,拧开水龙头往自己身上狠狠浇了一捧冷水,正躁动得不行的身体在冷水刺激下瞬间猛打一个寒颤,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总算勉强冷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