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余燃回答得字正腔圆, 想矢口否认自己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又叫了起来。
何晚山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一副你继续嘴硬我就看看不说话的表情;
“那就——随便吧。”
余燃脸涨得通红, 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何晚山当然不至于和病人生气。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余燃蔫了吧唧的样子,看着平常意气风发天地不怕的余燃在自己面前露出弱势的一面倒还挺新鲜,有种小时候帮着隔壁叔叔照顾生病猎狗的感觉。
余燃住的房子是独栋别墅, 厨房又大又敞亮, 所有厨具调料一应俱全,就是冰箱里有点空。何晚山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在食品柜的角落里找到一包没拆过封的干面。
“爱吃面吗?”何晚山转过身问一旁的余燃。
余燃裹着毯子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他这个年纪饿极了连石头都能吧唧吧唧啃了, 就不存在挑不挑食的问题。
何晚山听完,决定给生病发烧的余燃煮点面, 经过二次加工的面条比米饭更方便生病中肠胃功能变弱的病人消化, 吃起来也更舒服。
余燃蹲在一边无精打采地吸了吸鼻子。要是早知道何晚山会来, 他就该让阿姨去超市买点东西把冰箱和食品柜都塞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空得就跟蝗虫过境一样,什么都没有。
“对了冰箱里有阿姨昨天买的西瓜,你要是想吃就切了吧。”余燃努力回忆了一下,心里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的管家和阿姨都回我爷爷那了,家里没什么东西能拿出来招待你,真不好意思。”
何晚山本来也没想着来余燃家里做客,也不指望余燃这个从小娇惯长大的富家少爷会做饭和打扫卫生:“不碍事,你先去把头发吹干吧,这么湿着你等会儿会头疼的。”
说着就把还浑身冒水汽的余燃往客厅赶。
平常总是一身反骨死鸭子嘴硬的余燃这回倒是听话安分得不得了,乖乖地裹着毯子去了浴室找吹风机吹头发。
何晚山把余燃赶走,自己则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北京九月天热,吃食宜清爽可口。
撒一把细面入沸水,酱油掺上一小块黄油在冷油里热过,倒进碗里时几点青葱烫出香味。
细面不宜煮太久,四五分钟后何晚山关了火,把面捞进事先准备好的冷开水里,一双竹筷挑着细面轻轻搅几下就沥干水分倒进碗里,末了再撒上一把香葱和一点香油增鲜提味。
煮好面后,何晚山又从冰箱里拿出保鲜膜封好的半个西瓜,切成小块盛在碗里。
余燃吹干头发躺在沙发上,脑子还有不现实的恍惚。
厨房的灯亮着,奄奄白雾里裹着面食独有的鲜香,何晚山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忙碌,本就纤瘦的背影在夕阳西下的朦胧光影里显得格外温暖。
余燃心里一暖,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的缘故,脑子有点晕乎乎的飘飘然。
如果他真和何晚山谈恋爱了,将来大学毕业两个人说不定就会像这样住在一块。到时候他努力在外赚钱,回到家就能看到何晚山站在厨房里为他下厨。
余燃猛地摇了摇头甩掉了自己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幻想。
虽然有点不想承认,但就他这摆烂的学习态度,到时候说不定得要何晚山赚钱养家。不过何晚山那么聪明成绩那么好,真要让他当家庭煮夫做饭伺候人也不是不行,回到家他就学着日本电视剧里头的「先洗澡先吃饭还是先吃我」,想想居然还挺兴奋的。
余燃嘿嘿傻笑了一会儿,裹上毯子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凑到何晚山身后。
何晚山看到自己身边探来探去的毛茸脑袋也不讨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对生病中的余燃不自觉地戴上了滤镜,看着个头又高又壮的余燃像个小孩一样黏着他走来走去,他甚至还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面已经煮好了,你去外面坐着吧,我帮你端出去。”
余燃跟洗完澡的小狗一样甩了甩头,坐在椅子上有点小呆滞地打了个喷嚏。
桌上一碗清面,汤水清醇见底,顶上盖着一个流黄的荷包蛋和几点香葱。筷箸纸巾都搁在一旁,边上的小碗里盛着满满一碗切块的西瓜。
“这是什么?”
“是阳春面。”何晚山很有耐心地回答。
“阳春面?”余燃挑了挑眉,对面前这碗瞧着过于清汤寡水的面的味道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你要是没有胃口就先吃点西瓜。”何晚山看出了他表情里的纠结,于是就把切好的西瓜往余燃面前推了推,“我以前发烧生病的时候我爷爷就会去村口的水果店买个西瓜放井水里,等浸凉了切成小块喂给我吃,说是能降温补充维生素,对食欲不振也有缓解效果。但是这西瓜毕竟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你吃的时候要慢一些,不能一口气吃太多。”
余燃听话地点点头,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西瓜含在嘴里慢慢地嚼,等到不那么凉了才咽下去。
几块西瓜下肚,他的胃口真的像何晚山说的那样好了起来,久违的饥饿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余燃盯着面前的阳春面咽了咽口水。
他出生就含着别人艳羡的金汤匙,活了十几年什么美味佳肴没尝过,就连价格动辄几千上万的山珍海味他都腻了滋味,更何况是一点佐料没有寡淡到几乎是清汤白面的阳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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