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檐不明白,“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燕栖抬起头,眼睛的锐利弧度全部消失,满目皆是失落,“你对我满不满意?”
宋雪檐一怔,“什么?”
“虽然我一直认为网络上那些骂我的话都是傻/逼发言,但是其实有一点说得在理,选我来和你搭档男主,本来就是委屈你了。之前你合作的都是实力戏骨,视帝影帝一窜窜的,安时垢虽然也年轻,可他是小戏骨啊。
出道的时间早,而且他是二番,你是一番,可这部剧,咱俩是平番。你接这部戏,就是给我抬咖了。”
燕栖抿了抿嘴,借着羞臊和紧张,道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你当初接这部戏,当真不是因为延乐哥,给我走后门吗?”
“我真想敲开你的脑壳,看看里头装的是粪水还是潲水。”宋雪檐忍不住,抬手给他一个爆栗,“你才入圈多久啊,就有番位之争的意识啦?我告诉你,真正有实力的演员从来不争辩计较在剧里是几番,有些主角几十集的戏份还比不上一个特邀几场的戏份呢,因为有效率不一样。”
燕栖没敢抬手阻拦,任凭宋雪檐敲木鱼似的敲打自己。
“何况哪一个老戏骨不是从新人走过来的,老戏骨上头还有老老戏骨呢,用经验和咖位去压新人,自己来日也可能被别人压制。我选搭档,只要合适,不看咖位地位,能搭上,小新人小糊咖都可以,搭不上,百八十戏骨、你说的影帝视帝,我也只能婉拒合作。”宋雪檐苦口婆心,“两人搭戏,尤其是主角戏和感情戏,是要看氛围和感觉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燕栖眼里有了一丝亮光,“你当初也没对我不满意?”
宋雪檐好笑,“你真的觉得,延乐会开口让我来给你抬咖,遥光娱乐旗下也有年轻的实力派,如果要选人来抬你,你哥直接放话不就行了,何必让延乐来拽我?萧枕月这个角色,我是挺喜欢的,外形气质也相配,我很合适,但如果真的要找,也可以找到第二人选。”
“那不是,你就是最合适的,有第一人选,何必去找第二人选?”燕栖不满地反驳,“我不许你这么谦虚。那萧枕月在剧本里就是风华绝代、矜贵优雅的外形设定,前者得看脸,后者得看气质,还得年纪合适,眼睛贼好看,皮肤白皙,身段风流,演技精湛……这一通条件下来,谁敢和你比较?”
宋雪檐被他夸得直乐,“好吧,那你真的觉得剧组能瞒着我一个男主,随意定下另一个男主吗?”
燕栖眼睛微挑,半是期待半是紧张,“什么?”
“当初贺编和方导就和我沟通了明延朝的选角要求,我向他们要求过,这部剧我会接,前提是明延朝的择定人选必须符合选角要求的90%。”宋雪檐抬手揉了揉燕栖的脑门,“贺编同意选你,说明你符合原创剧本的选择,方导同意选你,说明你符合表演统筹的选择,我不拒绝,是因为「萧枕月」对「明延朝」的选择。”
燕栖鼓圆了眼,说不出话来,宋雪檐便又说:“方昼寂邀请你试戏,是因为我偶然在射击馆见到你,一眼相中你,不然你觉得他是从哪儿知道你的?你初去试戏时我不在,可我通过屏幕,同步观看你当时的表现,给你投了三轮的pass。那天酒店试戏,最后是我敲砖钉板。
他直言不讳:“傻小子,你是我亲自选的男主角。”
燕栖懵了,飘了,站不住脚了,脑壳要飞到天上去了,被方昼寂喊过去时都魂不守舍,吓得方昼寂以为他被宋雪檐骂疯了。
转头一看,姓宋的鬼见愁一脸「妥了」,妥什么啊,男主角都被骂傻了,他这戏还怎么拍?方昼寂就要破口问候对面的宋雪檐,不料燕栖突然「嗬」了一声,握拳跺地,声如洪钟——
“我又行了!”
方昼寂呐呐:“真行了?”
“行了!”燕栖气势昂然,伸臂打了一通嗷嗷乱叫的不知名拳法,站定道,“开拍!”
方大导演听命行事,“好哒!来,各组准备,看看我们小燕到底行不行?”
宋雪檐又是循循善诱,又是糖衣炮弹的,燕栖不行也得行。
明延朝大步踏入书房,门摔得噼里啪啦,满屋玉器瓷器纷纷化为碎片,扫桌踹凳,情绪外化,冲动未消,极度愤怒。镜头一转,向来狂妄嚣张的世子爷挑起鎏金暗笼,颠得里头的鸟振翅叽叽喳喳,笼门一开,探出半只身子来。
明延朝握着细杆,手背青筋鼓起,鸟嘴轻衔他的指尖,啄出满眼的苍白。它飞到主人肩上,听见粗重的呼吸声,偏头瞧主人的脸,发冠乱了,半缕头发散下来,额头青筋露出来,又被遮回去,若隐若现。
鸟儿从明延朝的肩头落下,翅膀扇过那截断去的袍摆,飞了个老远。明延朝抬手看去,被日光刺得眼目微红,直至鸟儿没了踪影,只剩空旷的华美屋檐。
幼时同窗共读,少年城门相送,长大后针锋相对,至如今割袍断义,往后注定要你死我亡。过去种种如浮云尘土,尽数散去,明延朝阖眸嗮笑,抬起细杆,关了笼门。
笼中无鸟,风过无痕。
“好,过了!”方昼寂不可思议,“打骂教育这么有效?”
燕栖站起来,“宋老师才没打我骂我!”
他撒丫子跑了,跑到对面,忍不住,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一下宋雪檐。宋雪檐没推拒,他就松开,又抱第二次,抱第三次,甚至揽着腰要抱起来,往柱子上推,跟小孩似的,得寸进尺,受了委屈、得了好成绩就撒疯卖好,专门克父母家长的心软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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