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一次,他选择了睚眦必报,只为了图当时那一刹那的爽快。后面他没有再和王芮哲谈话,而是直接选择解约,也不过是想要更自由的天地。
“虽然王德奇曾经动过无数次的邪恶念头,但比起网络上的猜测,真相其实没有那么魔幻。”宋雪檐耸肩,“我只是太烦了,想换种生活,哪怕赔掉所有的家当,哪怕得罪华英,哪怕以后没办法演戏,怎么样都可以,我都不在乎。”
他放下筷子,捧住脸,像小时候幻想自己是奥特曼,战胜怪兽那样,炫耀地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洒脱过,无所顾忌的感觉真让人上头。”
燕栖捏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僵住,他心脏收紧,感觉到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闷胀,刺疼,他说不明白。
“当时有人劝我,前经纪人,前助理,公司的高层,有的想从思想上征服我,有的和我推心置腹。不论什么手段,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嗨呀,何必计较这么多,你在华英,备受栽培,往后前途无限,再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至少外面的人不敢欺负你。何况说俗点,咱把钱赚了,受点委屈算什么,钱才是实在的。你刚得罪王德奇,转头又出走华英,以后还怎么混?”
宋雪檐回想起来都觉得想笑,“其实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是——”
他抹了把脸,放下手,语气轻快,“我就是嫌烦,我就是他妈的不想受委屈。我如果被逼到不能演戏的地步,那我就做幕后,如果幕后不能做,那我就退圈。我去舞蹈室当老师,去做自媒体的舞蹈博主。
如果还不行,我就去开花店,或者我干脆什么都不做了,开车出去跑一圈。随便开去哪里,到了就在当地玩,住酒店,第二天有心情就继续开,没心情就摊尸,最后玩累了,我可以死在途中,或者回家再死。”
燕栖呼吸一滞,抬手掐他的脸,哄小孩似的说:“乖,别乱说话。”
“可是求生是人类的本能,我怎么确保自己在死前不去求救,彻底死亡,而不是被救下来,变得不人不鬼呢?”宋雪檐语气放轻,互换秘密似的,“得把可以求生的机会都掐断,工具都抛远。我平静地看着血液流出,然后会心慌,会恐惧,会开始情不自禁地挣扎,可是我事前做好了准备,所以呃——”
燕栖骤然用力,掐得宋雪檐好疼,他伸手抱住燕栖的手腕,撒娇似的挠,被迫嘟着嘴喊疼。燕栖刚一松开,他就得逞地说:“我还是死掉了。”
“宋雪檐。”燕栖一字一顿,“你他妈的。”
“我说着玩的!”宋雪檐倏地莞尔,“后来……久到仿佛过了一辈子,又快得仿佛眨眼间,我想开了。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去北城。”
他目光柔和,不舍得将眼神从燕栖脸上挪开,“我网友人特别好,他肯定愿意帮我。”
“你不喜欢求助别人。”燕栖松开他,抚过他脸上的红痕,“为什么又愿意求助他?”
“因为他人美心善啊。”宋雪檐起身,坐在燕栖身边,好奇地盯着他,“你不是也有个网络版的小竹马吗?如果他和我有同样的困境,也来找你求助,你会帮助他吗?”
燕栖毫不犹豫地点头,“会。”他放下筷子,“其实想想,你和他挺像的。”
只不过岁穷像汤圆,软的,宋雪檐更像夹心冰淇淋,外头冷,要抿化了才能尝到里头的甜腻。
“哎,不过我运气还蛮好的哦。”宋雪檐牵过燕栖的手,让他继续帮自己揉脸,“方昼寂真刚,他就要我当男主,恰好《险象》是华英和宗臣的合作项目,所以华英没敢动我。当时选角会上,我认识了延乐,我们算一见如故,我比他大,但其实总是他照顾我。”
宋雪檐瞅了燕栖一眼,心虚似的,“不知道延乐和你说过没有,反正都算我先自觉和你坦白吧。我之前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都不好,其实延乐骂得超对的,我就是自己作的。可我也不想嘛,那人家失眠群体也不全是主动失眠哦。延乐帮我找了心理医生,定期给我诊治换药,给我买菜做饭,陪我聊天,带我出去玩,还总是想让我和安时垢他们走近一些,想让我多几个朋友。总之,他可操心了。”
燕栖以前吃过傅延乐和安时垢他们的醋,可现在,往后,却是再也不能吃,也不会吃了。
“这么想想,你哥曾经迂回地庇佑过我,延乐到如今还是我的保护伞,后来你出现了,你也保护我。”宋雪檐蹭蹭燕栖的手,“你们一家人真好。”
“对不起。”燕栖用额头抵住他的手,嗓音喑哑,“我来得太晚了。”
“不。”宋雪檐透过指缝看着他,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其实你来得一点都不晚,如果没有你……”
宋雪檐喉结滚动,竭力将后半句话语克制压下,说:“你这么俊美高大,很像我小时候幻想的救世主,我一个人的救世主。”
“可我,”燕栖语气艰涩,“没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
“那你得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出现才行。”宋雪檐温柔地说,“救世主也得长大了才能救我呀,你那时候还是个穿尿布的小崽子,先得学会拯救你的小屁墩。”
燕栖哼哼唧唧,在他的手心一通乱蹭,“别嫌弃我小!”
宋雪檐手心发痒,“我不嫌弃你小,从没嫌弃过。执着过去,不如守望将来,我现在就很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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