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我送吗?”
江宣钰的声音落在耳畔,祝今今回过神来,抬眼眺往而去,天镜门华美的殿宇隐入层层云雾中,她站在山脚之下,早已看不真切。
今日就是冼镜大典,江宣钰如约送她离开。
“不必送了,你还是去参加冼镜大典吧,前头便是纤云渡口,我直接坐灵舟前往明衍宗就好,你不用担心我。”祝今今朝他笑了笑。
心中却想着,若是他送,只怕这一送就送回明衍宗了。她才不想回明衍宗,更何况她还要打探一下陆师伯的消息,也不知他是不是已经手刃完仇人,从明衍宗全身而退了。
等她当着江宣钰的面上了前往明衍宗的灵舟之后,再半路叫停,从梵城下灵舟,梵城的天机阁总舵内一定能买到陆师伯的消息。
“但……”江宣钰仍是有些不放心,想再劝慰几句,祝今今却又出声将他打断。
“冼镜大典,你若不在场,江公子定然会察觉有异……你说,他会不会弃冼镜大典于不顾,一意孤行来寻我?”她笑得有些轻慢,似是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会。
这个答案几乎是在祝今今话音刚落之时,就浮上江宣钰的心头。
他忽然有些庆幸今今不爱他。
否则若他为今今舍下一切,太霄一脉往后又靠谁来主持?
他是天镜门的天才、是将要继承顾祖师传承之人,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即使肩上这份责任,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登仙之途,何其漫长,他已远胜许多人走在前头。
所以也注定他只能走下去,背负许多人的期望,走下去。
“今今……”
江宣钰忍不住伸手抱住她,欲言又止后,只将她抱着怀里,一遍一遍轻抚她纤长顺滑的墨发。
“诶?”祝今今忍不住在他肩膀上哂笑出来,“这么不舍做什么?等冼镜大典之后,你可以来明衍宗找我啊。”
她又开始面不改色的说谎了。
若江宣钰之后去明衍宗寻她时,知道明衍宗根本没有祝今今这个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气急败坏呢。
想想,其实还挺好玩的。
“还是说……江道友爱我爱到无法自拔,一刻也不想同我分离了?嗯?”连尾音都带着调笑,她贴着江宣钰的耳畔,轻轻吹了口气,又道,“如果江道友再同我说几遍‘我是猪头’,或许我会考虑再待几天?”
“胡闹。”江宣钰笑着呵斥她,侧过脸吻了吻她的脸颊,“你若真想听,下次见面时,让你听个够……好么?”
“好。”祝今今从他怀里挣了出来,笑盈盈道,“我不仅要听你说这句话,我还要听你叫床。”
“都应你。”江宣钰哪里会不答应她。
正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个乾坤袋,交到祝今今手上,又叮嘱道:“这里面有叁万灵石,还有一些防身的法器和符箓,其中有鲛绡做的青绫,我觉得很适合你做武器……你随身带着的那把佩剑,太重了,不适合你。”
他扫了眼祝今今腰上的佩剑,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祝今今下意识就伸出手按在了系在腰间的剑鞘上。
这是陆师伯赠予她护身的。
他被关在冥狱中十五年,孑然一身,唯有这把佩剑可以傍身。
分明是那样淡漠的人……却还是将佩剑送给了她。
救命之恩,赠剑之恩,庇护之恩。
她对他却只有利用。
“嗯,多谢,你送我的武器我会用的。”祝今今接过他的乾坤袋,道了声谢,随后从自己袖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江宣钰,“这封信,你帮我交给江公子吧。”
“写了什么?”江宣钰问。
祝今今没有回答,露出狡黠的笑容来:“你自己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么?我只是怕我不辞而别,江公子会很失落,所以留了封信给他,至少能令他安心些。”
江宣钰自然信她,也不好拆开信来看,便收进袖子里。
“我走了。”祝今今将乾坤袋收好,又自己核对了一下自己身上带的物件,朝江宣钰挥了挥手。
“江道友,山长水阔,我们后会有期。”
也可能后会无期。
她从容抽身,没有半点留恋的转身离开,亦如当初离开明衍宗那样。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放下陆之清,自然也可以放下江宣鄞、江宣鄞。
天大地大,她只要她祝今今活得逍遥自在。
江宣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逐渐消失在缥缈的云雾中。
明明知道很快就能去明衍宗找她,却不知为何,心中一紧。
而天镜门的明鉴台之上,那身穿玉白色道袍的男子也回头看了一眼崇山峻岭间缥缈的云雾。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今今,再等等我。”
声音极轻,恍若低喃的爱语。
可她不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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