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是裴含医院护士下班吃晚饭的时间,所以叶聿洲选在这个时间聚餐。而她晚上还要值夜班,吃完这顿得回医院,所以,聚餐的地点定在她医院附近,这样她就不用来回跑太远。
叶父叶母都退休了,什么时候在哪吃饭无所谓,只有叶舒城,纸面上来看,他并不存在任何空闲时间。
叶聿洲和弟弟传达聚会时间地点的时候,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而叶舒城刚好是个尊敬兄嫂的好弟弟,嫂子过生日,说什么也能赶来。
只是,压榨自己压榨得太狠,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不辛苦。”他回答道,“如果我看上去有点困,那是因为路上睡得太好,还没清醒过来。”
母亲顾夕淡淡觑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给他倒了杯热茶,没有出言戳穿。
她今天气色很好,不带一丝病气,心情看上去也不错,一家人举杯祝酒的时候,她主动搂了搂儿媳妇的肩膀,让裴含有时间一定常回家里住,她想念的紧。
犹记得哥哥和嫂子刚谈恋爱的时候,父亲母亲对嫂子这个学历不高,家世平凡的女人并不满意。
叶舒城没怎么掺和其中,处于漩涡中央的哥哥具体是怎么操作协调的,他也不知道。
总之,结局非常美好。看上去严厉刻板的父亲,最终也变成了通情达理的好公公。
这让叶舒城感到几分宽心。
虽然他和盛家母女的关系更加离奇,但是,没准未来的某一天,父亲也能通情达理地扛过来呢?
那一天看起来暂时有点远,但他正在为之努力。
叶舒城的座位紧邻着小侄子叶哲希。
小家伙是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现在正举着两只蟹钳,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激情互殴中。
父母和兄嫂正在聊小家伙的事,问到新幼儿园,兄嫂回答,还在挑,没定下来。现在他们倾向于两家,一家离家最近,就在小区门口,一家离家远一些,在新华西路上,但是设施和师资非常好。
叶舒城突然插一嘴:“幼儿园还是离家近的好。”
他非常不希望和哥哥在幼儿园喜相逢。
如果不得不相逢,他必须赶在那天之前,先找机会和盛卉说一说他的家庭情况,以及未来可能遇到的各种突发状况。
盛卉最有可能给出的反应他都预料到了——你们都给老娘滚——多半是这样。
“你懂什么幼儿园?你生过娃吗?”叶正钦板着脸,对叶舒城说,“还有半年可就三十了。”
“知道了,爸。”
他淡漠的反应莫名刺了下叶正钦的眼。
正欲发难,妻子顾夕忽然扯了下他的胳膊,告诉他有电话进来了。
叶正钦拿起手机,没说两句,表情忽然一愣,而后又笑逐颜开:
“那可真是太巧了,你稍等我一会儿。”
说罢,叶父挂断电话,转头对妻子低声说:“老夏一家来了,就在隔壁包厢。”
顾夕闻言,错眼看向斜对面的次子,皱了皱眉:“今天是小含的生日,这样很不好。舒城会不高兴的。”
叶正钦:“昨天和老夏聊天的时候随便提了一嘴,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过来。人家来都来了,多少也要见一见,问候一声。”
顾夕:“行吧。你自己和舒城说。”
她不是很认同丈夫对儿子赶鸭子上架一般的催相亲行为。叶正钦对孩子们有着很强的掌控欲,小时候逼孩子读书,升学时逼孩子考最好的学校,孩子想要深造,被他逼回来继承家业,现在孩子一心忙工作,又被他逼去相亲。
长子成年之后抛弃一切要去服兵役,终于逃离了他的掌控,剩下次子,自小聪慧过人,又稳重孝顺,被他一路逼着走到现在,顾夕时常感到过意不去,但她身体太差了,一年有半载都病着,实在提不起心力插手家事。
听到父亲说,夏叔一家正好也在这家酒店里吃饭,定的包厢就在他们隔壁,叶舒城立刻明白了,人生何处不相亲,人为的巧合,他无论如何躲不过。
夏叔是父亲的至交老友,经营着一家大型连锁超市,曾经也是申城上流阶级第一梯队的富豪,可惜近些年线下实体经济没落,夏家的产业越发依赖叶家的线上平台,可想而知,夏叔一定很希望小女儿能嫁进叶家做总裁夫人,这样两家合作更为紧密,就能稳住夏家产业倾颓的趋势,说不定还能反哺一口,重铸当年的辉煌。
叶正钦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些。但他和老夏关系甚笃,夏家女儿也是他一路看着长大,人家海外名校毕业,模样端庄清丽,还泡得一手好茶,不像其他世家名媛,一身烟火气。他和妻子都挺喜欢这个温婉又乖巧的小姑娘。
叶正钦把话放出来了,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叶舒城的回应:
“有些日子没见到夏叔了,正好过去慰问一下他的身体。哥哥嫂子就不必去了,那边的包间和我们这边应该差不多大,坐不下那么多人。”
叶聿洲听罢,忍不住为弟弟掬了一把汗。
相亲逼到这份上,父亲做得可真够绝的,
顾夕正欲起身随他们一同去,却被叶舒城按坐回椅子上。
“妈,您也别去了。”
没说什么原因,语气淡淡的,但是很坚定。
顾夕有些心慌,拉住他:“舒城,在长辈面前要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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