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恨极了她,不惜大伤元气也要找到她。
云繁深吸数口气方平复下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很快就冷静下来思考应对之策。牵心引虽然阴邪,但也并非不可破,只是会损耗她所剩无几的精元……
还没想出个万全之策,屋外忽传来“笃笃”叩门声,云繁抚平衣襟,坐直身体,敲门的人没等她开口,就推开门,婷婷袅袅踱入屋中。
“萧仙君命我送药过来。”宋涓儿端着碗药道。
她着一袭单薄罗裙,斜挽云髻懒簪花,声音细细柔柔,愈发显得人如弱柳扶风。
轻轻坐到榻沿,她将药送到云繁面前,温声道:“是萧仙君给你新开的方子,趁热喝。”
云繁自醒来后就总看到宋涓儿在别院进出,不难想像自己昏迷的这些时日,她是如何围着萧留年嘘寒问暖、尽心尽力,再瞧她现下神色,不仅全无寻常女子亲事遇祸后的哀苦之相,似乎也忘记那夜苦苦哀求时说过的话,倒是耐人寻味得很,只是云繁心里有事,也懒得琢磨此女的古怪。
宋涓儿笑得温和,望着眼前孩子将药往唇间送,嘴角跟着一抽,眼见她要饮下药汁,可动作却又忽然停下。
“可是怕苦?这儿有佐药的果子。”宋涓儿边说边紧盯不放。
云繁半垂着头,目光自下而上,越过药碗蒸腾的白雾,倏尔望向宋涓儿。这个角度,她的瞳仁大得有些吓人,黑森森地让宋涓儿打了个寒战,可下一刻,她已收回目光,乖乖地饮下那碗药,好似刚才看穿一切的眼神,只是宋涓儿的错觉。
小半碗的药浓而苦,云繁一饮而尽,将空碗递还宋涓儿,揉了揉眼睛,露出倦意。
“这是佐药的果子,你尝尝……”宋涓儿夹了颗蜜果子,话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云繁已然倒在罗汉榻上。
宋涓儿扔掉手里果子,脸上的笑刹那间消失。
“别怨我,借你一用,不伤你。”宋涓儿喃喃着俯身抱起云繁,随手拿起旁边的薄毯兜头盖住她,就往门外疾步走去。
小小的身体,没重量般轻。
低细的声音却魅影般响起:“借我何用?”
宋涓儿吓了一跳,低头望向怀里孩子,云繁依旧紧闭双眸。
是她听错了?
她收回目光,咬咬牙待要继续往外走,屋中烛火摇晃起来,她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右边墙上浮现出的巨大蛇头阴影,她心脏险些跳出喉咙,下意识往左肩望去。
一只通体赤红的细蛇无声无息地游在她肩头,蛇口大张,尖锐的蛇牙对准她……
啊——
宋涓儿吓软双腿,尖叫声已经冲到喉咙,下颌却突然被一双小手掐住,那手的力量很大,掐得她无法张嘴,自然也无法发出叫声来。
云繁的声音随之响起:“别作声,把我送回榻上。我没穿鞋,不想沾地。”
宋涓儿低头望去,怀里孩子已醒,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她的手虽小,但宋涓儿毫不怀疑,只要她再用点力,自己的下半张脸就会被她捏碎。
这孩子……是个什么样的恶魔?
宋涓儿叫也叫不出,只能战战兢兢地把她送回罗汉榻上。
“听话,别叫,嗯?”云繁勾起唇角,笑道。
宋涓儿颤抖着点头,她下颌上的力道便随之渐渐减小,宋涓儿却在云繁的手完全松开时,猛地转身,一边伸手欲扫落小蛇,一边往外跑,可那小蛇如通人性般避开她的手,电光般缠上她的脖颈,勒紧。
明明细如指节的蛇,力道却大到吓人。
没两步,宋涓儿便倒在地上,双手抠向颈间,双腿在地上乱蹬,直挣扎得簪发衣裳尽乱,面色煞白,两眼死死往外瞪,几欲离眶。
云繁坐在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窒息的宋涓儿。
直至那宋涓儿气息渐弱,双眼翻白,蛟蛟才松开力道。宋涓儿便侧蜷了身体大口呼吸,又猛烈嗽起,白皙的颈间一道深红的勒痕触目惊心。
“敢在我的药里下毒,你胆子不小。”云繁这时才再度开口。
可惜,她体内有烛蛇,这天下绝大多数毒/药,对她来说都没效。
宋涓儿濒死一遭吓破了胆,慌忙跪到榻前只埋头求道:“仙童饶命!仙童饶命!那……不是毒,只是致人昏睡之药,我就想借仙童一用。”
“哦?你要借我何用?”
“我……我……”宋涓儿吞吞吐吐道,蛟蛟还缠在她颈间,蛇信嘶嘶舔过她耳廓,她险些又魂飞魄散,立刻道,“借仙童留住萧上仙。”
她这么说,云繁马上就懂了。
宋涓儿对萧留年还是没有死心。虽然他们在宋家住了两日,但宋涓儿并未得萧留年青睐,眼见明天萧留年就要启程回浮沧山,宋涓儿黔驴技穷,便铤而走险,竟把主意打到看凡人稚子的云繁身上,趁着萧留年不在,打算迷昏云繁将她囚藏,好借此留住萧留年,再给自己一点时间。
“是我错了,我鬼迷心窍,贪慕萧上仙,妄图追随上仙,成为他的侍妾,仙童饶我这一回,我再不敢了。”
“你想做萧留年的侍妾?为什么?”云繁圆睁的双眸透出几许好奇。
“因为……因为……我若无法成为萧上仙的侍妾,就会被我爹送给紫虚宫的老道做炉鼎。”宋涓儿掩面轻泣道,“做药材买卖的,多少要与修士打上交道,修士手里随便一点劣根灵草,在凡间就是难得之药,不管是进献皇室,还是赠予达官贵人,都是难求的珍宝。我家能够掌握飞凤城七成药田,又垄断附近几个城镇的药材生意,概因我父亲结交了附近山上几个散修,靠着他们的施舍疏通上下关节。而作为礼尚往来,家里的六个女儿,全是培养来要送予这些修士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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