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对云繁来说,今日的萧留年很是陌生。
云繁知道他生气了,却没想过他会气到这般田地,同样,她也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离开,竟会同时惊动七位师叔。
她低估了自己的存在,也低估了六柱灵根的重要性。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听楚玉师姐说过因为她的失踪,整个浮沧山险些乱套的事。
这事说来也算她运气不佳。本来无人发现她的离开,谁曾想门中发生意外。一个外门弟子被魔修以傀儡术操控,欲行不轨,让同为外门弟子的越安看出端倪上报,引发全门戒备,弟子清查。
这一查,就查到她头上。
她那替身远远瞒一瞒毓雏阁的老师们还过得去,毕竟今日授课的老师修为不高,但要想瞒过浮沧上修,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东窗事发,因为她的失踪,整个浮沧鸡飞狗跳了大半天,萧留年差点就把几座峰掀个底朝天,所幸消息传到伽兰山出山弟子耳中,领头的师姐长个心眼,想起早上楚玉迟到之事,命人搜查附近,找到了云繁,这才叫众人放下心来。
“七位师叔,师兄。”顶着萧留年逼人的目光,云繁攥紧衣角局促不安地站在殿中。
萧留年没开口,只是盯着她,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烧出个窟窿来。
“咳,云繁,本座问你,你可知错?”江锋身为统管全门弟子的长老,率先开口。
“弟子知道错了,不该偷偷下山。”云繁乖乖低头,一句话也没替自己辩解。
“你下山所为何事?又是如何下的山?”江锋看了眼沉默的萧留年,继续问道。
虽然在她回来前,她是如何离山的早已经被查得一清二楚,但该审还是得审。
云繁便将自己如何计划,如何下山,一字不差地交代一遍,末了又道:“我听师姐们说,今日山下热闹,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所以就想……”
“下山的主意你自己想的?”江锋又问。
云繁点头。
“你倒是挺聪明,知道利用我们送你的礼物。”江锋冷哼一声。
她下山所用的宝器,全都是前段时间各峰送的礼,来历皆有迹可查,并无可疑,她用来瞒天过海的替身傀儡就是他送的。查到这里时,他心里还有点隐隐的得意,不愧是他千仞峰调/教出来的人,悟性就是高。
反而是浮沧山的出入漏洞因为她的关系而被发现,日后少不得还要加强巡察防御。
翻来覆去盘问许久,并没发现其他疑点,江锋这才朝身边几人道:“诸位,依我之见,此事皆因云繁年幼贪玩而起,与魔修诡计并无相关之处。”
众人旁听许久,各自点头,并无异议,江锋方续道:“既如此,本座念其年幼,且知错认错的份上,便依门规,罚她闭门思过一个月……”
怎知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师叔,她是知错,却从未认错。”萧留年终于开口。
云繁闻声望向他,他含笑的眼今日如覆寒冰,眉间亦无往日温柔,如同画像中冷峻威肃的上神,不沾半点烟火,离她十分遥远。
她知道师兄定是要生气的,却没想到,他气得这般厉害。
“私出山门,此为一重错;明知故犯,此为二重错;知错不改,此为第三重错。云繁,这不是你第一次犯错。”萧留年从殿上踱步向她,每靠近她一点,语气就沉上一分。
相处已有数月,云繁的性子他也渐渐了解。
她模样生得漂亮,又识趣知礼,任谁见了都打心眼里疼爱,却不知这绵软乖巧的皮囊之下藏着她鲜少外露的倔强野性。她并非服管的孩子,嘴里说得再动听,依旧我行我素。
就好比前些日子她逃课那事,他才刚刚与她谈过,她若当真放在心中,今日便不会变本加厉做出私自离山之事。
“师兄,对不起。”云繁垂眸,道歉。
“既然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萧留年这次似乎并没心软,淡淡回了一句,就转头朝着七位师叔道,“留年觉得江师叔的处置轻了,私离山门,数错并犯,知而不改,按门规当请天戒尺。”
此话一出,七位峰主均是一怔。
“留年,差不多就得了。”江锋眉头大蹙,难得主动替人求情。
“你师妹还小,慢慢教便是。”连风兰雪亦开了口。
萧留年不容置喙地摇头。慢慢教……他也想慢慢教,可他没有时间了。
“此乃浮海沧云之事,留年代替道祖教徒,我们无权干涉,就依留年之言,请天戒尺!”只有凌佑安沉声道。
“凌师兄!”江锋几人急道。
凌佑安却淡淡扫了萧留年一眼,面色未改,只在心里轻轻叹口气。
云繁见殿上气氛凝滞,心知今日不挨上几板子,这一关是过不了了,便缓缓跪下,将双手高举过头,掌心朝上,道:“弟子愿领责罚。”
浮沧“天戒尺”的威名,云繁并不陌生。每个入门弟子在曙月峰修习之时,都曾经听说过。天戒尺乃是浮沧山用来惩戒弟子的刑具,尺中蓄雷威电势,打在身上便生电亟之苦,直抵魂神,十分可怕。
寻常弟子,挨不过三尺。
如果挨顿“天戒尺”能让师兄消了这口气,那就打吧,不过就是疼上一疼,没什么大不了。
连凌佑安都开口赞同萧留年,这一罚无论如何也躲不过,江锋只能请出天戒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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