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上建有五梅小筑,小筑之外是仙气氤氲的偌大观仙台,云繁到的时候,曲弦就坐在观仙台的琢玉岩之上。
“你找我?”他有些诧异。
“很惊讶吗?”她反问他。
“是有点,我以为……” 他以为萧留年必定不会再让这宝贝师妹见他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找过来。
“以为什么?”
“无甚。”曲弦笑了笑没回答,“云道友找我何事?”
云繁刚要开口,忽发现越安仍怔怔看着天际,面色有些泛白,她道了声:“越安师姐?!”
越安如梦初醒般回神,眸中一丝异色稍纵即逝,只道:“抱歉。你们在谈什么?”
“没什么,师姐不是来这里瞧曲道友住得可习惯吗?”云繁道。
“是啊,曲道友是浮沧贵客,师尊命我好生招待,不得怠慢。不知曲道友在五梅峰住着可好?若有招呼不周之处,道友只管直言。”越安扬起温和笑容问道。
“这地方很好,多谢凌仙尊及众位道友。”曲弦客气道。
越安目光与他交汇,正待开口,腰间传音玉忽闪,却是紫宸峰的师兄传音,因靳楚驾临,要她速往临仙殿招待,她不敢耽搁,与曲弦并云繁告辞后便匆匆离去。
偌大五梅崖上,只剩曲弦与云繁二人。
云繁一边朝着琢玉岩走去,一边开口:“我师尊还不知道几时会回来,曲道友要在浮沧山等到他回来吗?”
“穆仙尊是重诺之人,答应过的事,必会守约。他会回来的。”曲弦道。
“你为何如此笃定?”云繁漫不经心问道。
“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问我这些?”曲弦不答反问她。
“我是师尊的小徒弟,不能来问问吗?那根五色鹤羽,就是你先前冒死进入归溟寻找的东西吧?”云繁继续问道,毫不掩饰满眼好奇。
曲弦也不隐瞒,沉默地点下头。
云繁虽神色不改,心里却兀自思忖。
曲弦虽然借曲悲楼之名得到西洲修士的认同,不过要想真的在魔修中立稳脚,凭他的修为和几句来历还不足以让魔修们臣服,尤其是昔年追随曲悲楼的那些强修,他如今必定迫不及待寻求一个让他们完全信服的办法。
五色鹤羽乃是穆重昼赠予曲悲楼的,后随着曲悲楼的殒身而遗落在归溟中,曲弦前往归溟找的,恐怕不仅仅是这枚鹤羽,他找的应该是曲悲楼的遗物。
只不过……曲弦怎么知道曲悲楼遗物的位置,以及这枚五色鹤羽背后代表的意义?
能够知道遗物位置与五色鹤羽的意义,恐怕只有与曲悲楼极亲近的人……曲弦的背后另有高人?要是她杀了曲弦,夺走五色鹤羽,不知能不能取而代之,接手如今他在西洲的势力?
如此想着,云繁已经走到琢玉岩前,正琢磨着还要问他阴山之事,目光忽然被岩石上的东西吸引。
那是一柄通体黝黑泛寒光的蛇鳞剑,她到五梅峰之时,曲弦就坐在琢玉岩上抚摸着这柄剑。
她的玄离剑。
云繁目光微炽,盯着自己昔年之物,道:“这柄剑很特别。”
说话间,她抬手欲触,可还没碰到,玄离便嗡嗡作响,剑身泛起黑光。玄离剑由魔气灌溉而成,而她现下为仙体,仙魔不相融,玄离排斥她很正常,云繁毫不意外,她只想试给曲弦看,以便打消他的疑虑。
“不要碰它!”曲弦神色却猛地一沉,甩袖而过。
一阵罡风从他袖中挥出,毫不留情地震开云繁,而后凌后一抓,玄离剑就径直飞入他掌中,他垂眸温柔抚过,再抬眼时眉间俱是冷意,只道:“莫碰玄离,它的主人不喜欢外人触碰它。”
他的温柔笑脸,像面具般撕裂。
就算眼前之人生得与幽澜一模一样,但她不是幽澜,也永远无法取代幽澜。
“它的主人不是你?”云繁明知故问道。
“不是,它的主人是西洲的幽澜魔君。”曲弦抚过剑,柔声道。
“幽澜魔君?我听说过……”云繁道。
曲弦在西洲闹的动静那么大,知道他底细的人很多,浮沧山的人打听过也不足为奇。
曲弦不以为意,只微微抬眼:“你是不是听说我杀了幽澜?”
云繁睁着澄澈的眼望他:“难道你没有?”
曲弦对着这张与幽澜一模一样的脸沉默良久,缓缓坐到琢玉岩上,道:“你可有空?坐下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他拍拍身边的位置,也不管云繁点头还是摇头,自顾自低声说了起来。
“我出生于西洲的一个不足百人的边陲小村,原只是个无父无母,吃着百家饭,被村民养大的山野小子。那个村子虽然贫瘠,然而他们待我极好,叔伯婶姨、兄弟姊妹,皆是我的家人,但凡他们有一口吃食,绝饿不了我,哪怕是在颗粒无收的荒年,也没把我扔出去。我十岁那年,因缘际会踏上仙途,原想着习得粗浅道法可以叫他们过上好日子,怎料到底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惹上强敌。”
他说着一顿,忽然紧攥紧玄离。
云繁面上好奇,心内暗忖——这些事,曲弦以前没有说过。他们认识之时,曲弦已经是金丹期的散修了,被魔灵子追杀而向她求救,后来她才得知这一切是徐莲清所安排的,为的就是让曲弦顺理成章蛰伏在她身边,曲弦真正的过去,她从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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