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酥在宋娟身旁坐下,她还没到喜欢回忆的年龄,牵肠挂肚的东西还都在明天。
她问宋娟:“您为什么一个人出来旅行呢?”
宋娟:“不想做饭了。”
看到苏酥茫然的目光,宋娟笑了笑说:“我是年轻时候就是家庭主妇,给家人做了一辈子饭,谁都没跟我说过一声谢谢。女儿有小孩之后,我帮她把孩子带到六岁,一下老了十年。”
她看着澄澈见底的湖水,慢慢地说:“我家男人太懒,孩子只有我帮衬,好在女儿是支持我的,我这次一走就是将近两年,她一句抱怨也没有。”
苏酥点点头,“其实谁的时间都是时间,年轻人的时间并不比年长的人时间珍贵,我也理解你。”
宋娟笑着举起单反,将苏酥和他身后的江以北圈进镜头里。
“这地方很适合拍婚纱照,你们结婚了吗?”
她笑着问两人。
苏酥点点头。
宋娟:“可惜了,早点遇到的话,我一定会帮你们拍与众不同的婚纱照。”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戳中苏酥了。
她们休息够了,绕着五色海慢慢散步,宋娟的镜头总是拍几张风景之后便又找到了这对年轻人。
他们之间有她从未享受过的美好,她站在远处,笑着羡慕。
苏酥不知道此生还会不会再回来这个绝美的湖畔,她很想和江以北多留几张合影,就当是他们与众不同的婚纱照了。
江以北不知道是累了还是认命了,竟然由着苏酥摆布,让看镜头就看镜头,让举高高就举高高。
宋娟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块白纱巾,抖落开朝苏酥和江以北扔了过去。
山风吹过,纱巾漫卷飞扬,轻轻落在苏酥头上。
江以北突然掀开她头上的薄纱,在单反的镜头前低头吻住了苏酥。
像新郎在亲友的祝福下吻住了他的新娘。
宋娟那句话也戳中他了。
宋娟稳稳按下快门,把这一幕永远定格了下来。
雪山,冰川,深谷,幽湖,还有路途中温暖的邂逅。
他们收到的祝福此生难忘。
第八十九章 祝她什么前程似锦?追上去把人扛起来就走,哪还需要绕这么远一大圈......
从亚丁出来之后,他们住在了稻城,宋娟回去就把照片导进了电脑里,和苏酥一起精挑细选出几十张苏酥跟江以北的合影。
宋娟问苏酥给文件夹起个什么名字好。
窗外天色有些暗了,电饭煲里炖着梨汤,淡淡的甜香弥漫在房车里,像从前无数个傍晚苏酥推门回家时扑面而来的味道。
苏酥笑了笑说:“婚纱。”
江以北看出宋娟经济不宽裕,钱大概都花在旅行和摄影这两件事上了,可旅行途中车况是不能含糊的。
宋娟和苏酥在房车里挑选照片的时候,江以北就开着宋娟的车在小城里转悠了一圈,最后找了家修车店。
江以北跟修车店的老板聊了一会儿,对方看出他是半个行家,也没有漫天要价,两个人边聊边给车做了个基础的检查和保养,更换机油,老化的零件也都换了一遍。
回来后宋娟坚持要给江以北转修车费,江以北让她转了一百,说是更换了老化的皮带。
第二天一早,他们在小城外的国道旁互道珍重,重新踏上了旅程,宋娟继续向东去往成都,苏酥和江以北继续向西行。
从稻城出发,驶过海子山进入峡谷,一路急下到金沙江边的巴塘县,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继续前行,跨过金沙江大桥,前面就是芒康县了,也是进藏的第一个县城。
江以北没有把车开进县城,而是拐进了一条通往牧区的乡路上,他们今晚要住在牧区一户藏民家里。
房车经过一段乡镇小路,路面平整干净,两旁是整齐的小白楼,偶尔看到穿着藏袍的当地人,有的藏民很开朗,看到他们的房车时还笑着朝他们挥手。
驶出镇子之后,视野渐渐开阔起来,窗外的天色阴沉了下来,头顶大团大团的浓云好像堆到了远处的地平线上。
苏酥发现这里的山和土都是红色的,深秋的旷野里枯草匐地,在彤云密布的天幕下显得冷肃又萧索。
苏酥有点担心地说:“会不会又要下冰雹了。”
话音刚落,几片雪花便轻飘飘地落在了挡风玻璃上,苏酥惊呼:“下雪了。”
江以北淡定的说:“藏地十一月份下雪很正常。”
苏酥却淡定不下来,她兴奋地降下一点车窗,冷风便裹挟着雪花灌了进来,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清冽的空气涤荡肺腑。
不一会儿,天地间便扯起一张白茫茫的雪幕。
苏酥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忽然就有点感慨。
“这好像是我们一起看的第一场雪啊。”
她笑着说。
江以北:“是吗?”
苏酥:“是啊。”
江以北淡淡牵唇,没再说什么。
通往牧区的小路蜿蜒起伏,两边是大片大片的旷野,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这辆在雪中穿行的小房车。
他印象里其实还有一场雪,那是在他们最后一个学期刚开始不久,空气里来了场惊天动地的倒春寒,大雪从傍晚时候下起来,扯棉絮似的漫漫卷卷下了一整夜。
江以北很久没有去画室了,那天他收到了国外那所美术学院的 offer,宁涛他们把他拽到火锅店庆祝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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