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酥好奇地问:“他是来接我们的吗?”
江以北点点头,“他叫多吉,是吉桑家老三,我大三那年暑假跟秦灿灿一起自驾到这边时认识的吉桑一家,他们是地道的牧民,一家人都很善良。”
他们跟着吉桑向前开了一段路,然后拐进了一个低缓的山坳里,远远看到风雪里一处白墙圈起的石头房子,像绘本里的童话世界。
房车停到围墙外面,江以北从车上抱下一箱从成都出发时就准备好的茅台,带着苏酥下了车,刺骨的寒风裹着雪片兜头刮来,苏酥立刻觉得身上的冲锋衣薄得像纸。
多吉跳下马,朝院子里喊了句藏语,不一会儿就有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走出院门,一人手里捧着一条洁白的哈达。
男人就是吉桑,把手里的哈达戴在了江以北脖子上,女人是吉桑的妻子卓玛,把手里的哈达戴在了苏酥脖子上,苏酥双手合十对卓玛说:“扎西德勒。”
卓玛眉开眼笑地也对苏酥说:“扎西德勒。”
吉桑和卓玛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有个身材敦实的汉子张开双臂朝江以北走来,给了他一个熊抱。
苏酥听到江以北叫那男人甲央老师。
甲央笑着介绍他的妻子格桑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子给江以北认识,格桑走过来笑着拉起苏酥的手,带他们往屋里走。
石头房子里很暖和,屋子中央有一个长长的铁皮炉子,上面并排有四口灶眼,炉膛里面燃着熊熊炉火,灶眼上烧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两个大铝壶,另一个灶上封着炉圈,上面烤着一堆土豆。
炉子旁边坐着一个年长的老奶奶,头发全白了,脸皱得像包了浆的山核桃,身旁有个笑容腼腆的少女。
江以北带着苏酥到老人面前行了个礼,老人笑着说了句藏语,苏酥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看她的手势,应该是招呼他们在火炉旁坐下。
苏酥和江以北在吉桑一家人的簇拥下坐在了炉火旁,身上的寒意瞬间被温暖的炉火驱散了。
格桑递来热气腾腾的油茶,苏酥说声谢谢,接过来喝了一口,浓郁的奶香里带着茶香和一点淡淡的咸味,暖意瞬间从胃部蔓延到了四肢,苏酥真心觉得风雪交加的旅途中能喝上一口热乎乎的酥油茶真是太幸福了。
苏酥一边听着江以北和吉桑一家人聊天,一边好奇地打量房子里的家具和装饰。
房子外部是石头结构的,从里面看却像是间木屋,房顶是错落的木质横梁,还有木制的柱子,上面都画着色彩鲜艳的图案,房间摆着红金两色的雕花家具,每一件都像是艺术品。
江以北介绍苏酥跟吉桑一家人认识,苏酥渐渐弄明白了这些人的关系,那位年纪最长的老奶奶是吉桑的母亲,有八十岁高龄。江以北在门口拥抱的甲央老师是吉桑的大儿子,今年三十岁,是个藏式装饰画师,江以北跟着甲央给新装修的藏民家画过房梁,所以称呼他老师。
苏酥看着房子里炫彩夺目的雕梁画栋,心想原来这些都是甲央自己画的,难怪画工这样精致繁琐,就跟不要钱似的。
苏酥还认识了多吉,就是骑马来接他们的小伙子,他是吉桑的二儿子,今年二十五岁,跟着吉桑夫妇一起放牧,上个月刚刚订了一门亲事,准备明年春天把姑娘娶回家。
多吉给江以北和苏酥看手机上未婚妻的照片,女孩穿着传统的藏袍,头上缀满了色彩明艳的宝石,笑容阳光爽朗。
多吉还热情地邀请江以北和苏酥到时候来参加他的婚礼。
吉桑和卓玛的大女儿名叫拉姆,在县城的电力部门工作,每个月都会回家住两天,拉姆谈了个汉族男朋友,已经带回家见过父母了。
坐在苏酥对面一直朝她腼腆笑着的女孩是吉桑和卓玛最小的孩子,名叫央拉,小姑娘今年刚刚高考结束,成绩不太理想。
除了吉桑的二女儿自己住在县城,吉桑一家其他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天冷的时候,炉火旁始终热热闹闹地有一大家子围坐。
苏酥家虽然也是一大家子亲戚,可只有在中秋和春节的时候才会聚到一起,这种古老传统的家庭关系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吉桑家待客的晚宴很丰盛,有牦牛肉,烤土豆,凉拌人参果,血肠,藏包子,为了招待远方来的贵客,多吉今早还去县城买了水果回来,小妹央拉把橙子香蕉和苹果做成了一盘沙拉。
牧民吃东西很豪放,血肠和牦牛肉直接用刀切下来吃,甲央的妻子格桑很喜欢苏酥,给苏酥切完血肠又切牦牛肉,小妹央拉把自己做的沙拉递到苏酥面前,苏酥吃得应接不暇。
吃完饭,老人到另一间房休息,女人们坐到一起吃零食喝酥油茶,男人们的酒才刚开始喝,吉桑看到江以北拿来的茅台,整个人简直笑开了花。
汉人所有的好东西里,吉桑最认的就是茅台,青稞酒今晚受到了冷落,吉桑三杯茅台下肚,整个人便开始幸福地摇头晃脑,哼起了一首悠扬的牧歌。
草原汉子的酒量委实吓人,江以北和吉桑父子三人喝完两瓶茅台之后,吉桑便舍不得再开江以北送他的茅台了,被冷落半晚的青稞酒这才被端了上来。
江以北酒量在一般人里算厉害的了,今晚却被灌得找不到北了,多吉也喝多了,傻笑着给江以北又看了一遍他手机上未婚妻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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