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好几个大婶,还有两个阿么,他们的手里一边托着一件喜服。
“小玉儿,喜服已经完工了,你过来绣两针。”春娘把手里的针线给他,倒弄得随玉有些手足无措。
他是不太会女红,他们家里人就没有人会这个,虞哥是宁愿去舞刀弄枪也不愿意做女红,大姐更是不爱这些,家里也有专门养着的绣娘,再不济还可以出去买,所以对他也没有什么要求。
一边的李婶笑着看随玉不太熟练的动作,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你不会做女红啊,这可不行,以后自家夫君的衣裳啊,香囊啊都得你自己来动手的。”
随玉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东西都要夫郎或者是夫人来做,明明在他们家的时候,虞哥从来都不会做这些事的。
“咱们穷苦人家的人,也不像那些大户人家家里能养绣娘,所以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做了。”春娘看出了随玉的疑问,又带着他的手往那两件喜服上下了两针,才慢慢地跟他说。
随玉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他想反正自己也不会在这里待得长长久久,这些东西他也没有必要去学。
第7章 婚礼
八月十五,中秋团圆之日,宜动土,宜嫁娶。
随玉认床,他躺在林平家的床上像是要睁着眼到天亮,明天就是他成亲的日子,被赶鸭子上架,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他翻了个身,目光落在被合得紧紧的窗上,想了想又站起身来,推开了窗,一轮明月高悬在天空,微凉的山风吹在他的脸上,脸上的湿润被凉风一吹,泛起阵阵的凉意。
也不知道爹和兄长他们有没有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廿州的月亮是不是也这么圆。
他在窗口站到天边出现第一缕光,才回到床上闭上眼,一觉就睡到了午后。云北的婚礼都是昏礼,正礼都在黄昏,所以随玉也能多睡一会儿。
林平在他住过来之后就没有在家里住,而是去了自己兄弟家里,林阿么在叫起了随玉之后又出去了一趟,再次进来的时候屋里又多了几个人,都是之前为他做嫁衣的那几个大婶和阿么。
哥儿成亲不需要上大妆,但还是需要开脸,现在脸上敷上一层薄薄的粉,然后用一根细麻线,在面上轻轻地弹,绞掉那些细小的绒毛。
林阿么凑近了看随玉的脸,他们都知道林平从山下带回来一个哥儿,也有听说这个哥儿长得多好看,今天凑近了看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能长成戏文里说的那个样子,“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①
他的眼里因为开脸的痛意有着盈盈的水光,敷上的粉反而成了他面上的累赘,让他原本就白皙的脸变得有些惨白,林阿么赶紧用干净的布巾给他把脸上剩下的粉都擦掉了,任何一点匠气的东西在他的脸上都显得庸俗,就这么白生生的一张脸就已经能让人神魂颠倒了。
大婚的喜服有些繁复,随玉在当时看见喜服的时候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现在真正往身上穿的时候才知道有多复杂,穿完之后随玉都出了一头的汗。
“寨子里编发编得最好的该是春娘,只是今天她得在那边主事,所以我来给你编发。”林阿么拿起一把木梳,贴着随玉的头皮慢慢地往下梳,“我呢,这一生也算是过得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希望把我的平安顺遂也能给你。”
一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牧青是个好孩子,你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不着四六的样子,其实他很有担当。”
二梳到尾,比翼齐双飞。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以后多到寨子里走走。”
三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三梳之后,林阿么才开始给他编发,哥儿成亲的发髻也不会很繁琐,林阿么在发髻编完之后,在他的头上插上了一只桃木簪,他愣了愣。
林阿么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才说:“这是昨天牧青给我的,应该是他自己做的,在我们这里,成亲的姑娘要有夫家送的簪子,条件好的送玉簪,差一点的送银簪,再次一点就是木簪;而娶夫郎就要夫家送一支木簪,桃木最好,可避邪除祟,祈求平安。”
铜镜模糊,随玉看不清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只知道是一身红,也看不清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场原本就不应该发生的婚礼。
随玉这边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林牧青那边也没闲着,春娘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林华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牧青的婚礼全寨子的人都来了,除了一小部分在林平家那边帮忙,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这了这里。
林平和向至都在帮着招待人,另外一个周意在后厨,帮着从隔壁寨子来的那个大厨打下手。
林牧青面上的喜色怎么也掩藏不住,他难得穿衣裳能穿得整齐利落,那一身红色的喜服穿在他身上更是显得神采奕奕,如果忽略到他那一嘴杂乱无章的胡须的话,也勉强能算得上是丰毅俊朗。
“时辰是不是到了,我是不是该去接他了?”林牧青看着慢慢落山的日头,有些心不在焉。
“还早呢,现在才是申时末。咱们至少要酉时中才能去。”林平看着落座的宾客,擦了擦额头的汗。
“现在才申时末?”林牧青叹了口气,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随玉穿大红的样子。
林华看这边已经不需要他帮忙了,便偷偷地溜到了随玉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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