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芳看着我,沉默不语。
我无聊似得随手揉着片衣摆,说:“我也有劣性。……这世上,谁能当真没有?”
“——只是不贪‘多’这一字罢了。”
我忽然想起了在并不算多么遥远的从前,因为那个‘月儿’的缘故,当时颜阙难得的暴露出些许本性,气的厉害,我说索性打把锁,把我的钥匙给他,他说不如打两把,他的钥匙给我。
说是忽然想起来,其实也没有多么的忽然。
我一直都记着的,并且心心念念想要付诸于现实。
只是终究不大舍得。
舍不得把他有形的锁起来,就只好慢慢的将他无形的锁起来了。
时间或许有些久,过程或许有些长。但终究有大功告成的一天。
——相互放任的相互驯养。
…………
第二天早上换班的时候,榆阳忽然冷不防问我:“除了颜如的主人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使它现出本相了吗?”
我打了个哈欠,拍拍他的肩,说:“一宿没睡的人是我,怎么瞧着,你倒是比我还不清醒?”
榆阳:“……”
榆阳道:“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们各自,好自为之。”
我皱了皱眉,没有接话,只感觉自己急需补觉。
许是这片空间的禁制的缘故,虽然大家仍旧都是仙身,不老不死,但饮食作息却是因为不能使用法力而愈加的接近凡人了,会饿也会困,熬上一宿,脸色便是显而易见的憔悴。
这空间之内,虽然有屋舍,但全部加起来,也就三间房可以睡,现在十多个人,男男女女的,怎么分也不会够,于是改成了大通铺,男子多些,都住那打通的套间,女子少些,便住对面的卧室。
我值了个夜,实在累的慌,在大通铺找到自己的位置,倒下来就要睡,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迷糊,耳中却隐约似听见有人在争吵,只是吵得是个什么,听不大清楚,我也无心去仔细听,合衣翻个身,便睡了过去,好睡倒是好睡,只是醒来的不太自然,乃是被一阵一阵的哭喊求救声惊醒的。
我从床板上翻身坐起,人尚且睡得有些懵,脑子里却是清清楚楚的想着两个字——终于。
我稍微理了理仪容,跑出房门,只见我们那一道的十几名仙者,全都被捆做了一个圈儿,流朱终于从柴房里边出来,此时正掐着携芳的脸,恨恨道:“小姑娘好嫩的皮肤,若不是此处空间之中,不能够使用灵力,我定要试试你的这副身体!你说,到时候,你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老师,会不会给你淌上几滴眼泪?”
携芳不说话,冷不防偏头一口咬上了流朱的手指,被流朱反手扇了一耳光,但总算是没有再被继续掐脸。
我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看向不远处桃树下,正痴迷的望着颜如雕像的“君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问他:“你想要什么?”
君仁道:“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
我摇头,说:“不,你想要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若是你想要颜如,这样显而易见,也无甚好猜。只是人心不足,你好容易逃出天星塔,又混进青霄学宫,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将人都引到了此处空间之内,该不会仅仅只为了一块,不知道能用不能用的石头吧?”
君仁微微笑了笑,说道:“殿下好聪明。你说的不错,此番青霄秘境之行,颜如于我而言,反倒是意外之喜。”
君仁抬眼看向我,问道:“不知殿下可知,这天地间有一物,乃是混沌未开时便孕化的神器,其名曰,万相盘。”
我:“……”
我摇头,说:“不知道。”
“是么?”君仁似乎很愉悦,他笑道:“为什么不承认呢?你分明就知道。颜阙告诉过你,对么?”
“他是怎么和你说的,嗯?”
听着“君仁”明显“我猜到了”的调侃语气,我莫名就是火不打一出来,直接没好气的道:“关你屁事。”
“呵呵。”君仁感慨的喟叹了一声,说道:“虽然长得不怎么像,但是小朋友你的这个脾气,倒也同当年的……如出一辙。”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君仁整个人都活络了起来。他舒展了一下手臂,笑道:“你和颜阙……怎么说呢,真是,很好玩的搭配啊。”
“两个代替品,最后居然凑到了一起。你知道吗?我每每看着你们两个在一道,都忍不住感慨,天意果真是令人难测。”
“那是自然。”我道:“你这样的人,能测得到什么天意?颜阙他不是替代品,我也不是。我只认识颜阙,颜阙也只认识我。”
“是吗?”君仁做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深莫测状,抬手一指颜如石像,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你想见到他吗?这机会可是难得。沧海桑田,时移世易,待得如今,可不剩几个见过他的老不死了。”
“哦。”我点点头,问:“那和我有关系吗?我本来也不认识他。从先不认识,此后也无需相识。”
君仁摇摇头,叹息着看我,说道:“你心虚了。”
“怎么,害怕我所说的,都是你所不能承受的真相?恐惧眼前所见,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骗局?”君仁蛊惑我道:“重明,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所有你所经历的这一切,究竟该是什么模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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