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将军黝黑的脸气得发红。
损失是并不大,但面子上挂不住。
西凉兵没杀几个,营寨被马贼放火了?
朝廷增兵刚刚到,就让他们看了这么一出笑话。
毛将军与传令兵道:“让曹伦留在玉沙口,把刘贲叫回来!”
临近三更,林繁听方天说,刘贲到了。
“毛将军把刘副将骂了个狗血淋头。”方天道。
林繁在榻上躺下,道:“知道了,我睡了,明日早些起。”
至于毛将军帐中,林繁想,他现在还是别去火上浇油了。
等明天,再去见一见刘贲。
这号人物,是永宁侯先前特特与他交代过的。
第169章 腰牌
翌日,林繁见到刘贲时,他正坐在大帐外头擦拭手中的长刀。
刘贲未满五十,只论年纪,比毛将军、冯将军等要年轻些,可实际看起来,却差不多。
因为刘副将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从眉角划到唇边,一眼看去,有些吓人。
这道伤口,也让他看着苍老了许多。
林繁上前,拱手唤了声“刘将军”。
刘贲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略想了想,道:“哦,林宣的儿子是吧?我听说了,冯将军让你领先锋。”
“是,”林繁在刘贲边上蹲下来,压着声,道,“我昨儿到的,很是好奇,西凉人为何会突袭四镇,还点火烧粮仓。”
“后生就是问题多,”刘贲嘀咕着,“你想知道,回头俘虏个西凉人,你审问审问?”
林繁呵地笑了笑:“老侯爷让我问你。”
话音一落,透过长刀映的影子,林繁见刘贲眉宇一皱。
刘贲侧目,睨着林繁,没有说话。
林繁伸了伸手,袖间一物划到掌心,他摊给刘贲看。
刘贲定睛看,那是块腰牌,上头一个篆体的“秦”字。
的的确确,是秦胤给亲信之人的腰牌。
确定刘贲看完,林繁就收了起来。
刘贲左右观察了下,沉声道:“我还以为,会在秦威身上。”
林繁笑道:“秦将军也有。”
刘贲“哦”了声。
前朝末年,家里人陆陆续续,死于饥荒与战火,刘贲不甘心这么去死,在秦胤招兵时去报了名。
投军,给了他一口饭吃,打仗,却是刀尖舔血。
刘贲运气不错,一场场战斗中,他活了下来,还受了提拔,从一个无名小卒,变成了什长、百夫长,后又为千夫长。
赵挥的大军士气正盛时,他们遇到了一场偷袭。
那一战,太过惨烈,伤亡无数。
刘贲坚持到了秦胤回救,他留了一口气,看到秦胤的大刀把他面前的敌人一劈为二。
若不是那一刀,他伤的就不止是脸,而是整条命了。
刘贲养好伤,继续跟着秦胤打拼。
大周建朝后,他封了六品忠显校尉散阶,于他一个山野莽夫,也是功成名就了。
再之后,他随先太子南征,又随秦胤西出征战,前些年,升了五品武略将军。
习惯了孤家寡人,他也不想回京城,应付官场,便一直驻守在飞门关,也把关口这几年的变化看在眼里。
一来,许久没有真刀真枪与西凉人打了。
第二,练兵也少了。
秦胤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来过这里,而与刘贲一样,出身秦胤军中的、跟着拼搏了几十年的老人,越来越少。
毛将军原对秦胤还算恭敬,这几年,言语之中,亦露了些轻视。
同样是为先帝打天下的,秦胤封了爵位,毛将军却没有,心里上难免有落差。
刘贲不与毛将军争口上长短,只做自己的事。
毕竟,他有秦胤交给他的任务——盯住几个人。
把声音压得很低,刘贲道:“穿大周皮甲的是大周的兵,穿西凉战衣的是西凉的兵,做马贼装扮的,当然是马贼了。我们倒了霉,谁知道西凉怎么样?”
林繁挑了挑眉,会意了。
那夜,偷袭四镇并放火的,不是西凉人,而是一群马贼。
夜深人静,沉沉黑夜,动作迅猛,装束大体一致,就能蒙混过关。
马贼不止偷袭了大周属下四镇,在这之前,他们也扮作大周兵士,去西凉的几座边关镇子折腾了一番。
西凉哪里能受得了被大周偷袭的亏,随即出兵至飞沙关外。
这是由黄太师推动的。
他把两军对垒的台子搭起来了。
本就敌对的两方,到了这时候,也不可能坐下来商讨谁偷袭了谁。
而刘贲,盯着一伙马贼,才会晓得这些。
昨夜,得知先锋要到,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被毛将军调回从玉沙口调回了飞门关。
本以为领先锋的会是秦威,没想到,却是林繁。
“他老人家,”刘贲问,“交代了什么?当真是身体不行?”
林繁道:“身体确实欠妥,但他即便起不了身,也想来飞门关指挥战局,哪怕是把病榻抬来。”
刘贲啧了声。
老侯爷是个什么脾气,他们都应该很清楚。
病重都要坚持指挥,林宣也是一个样。
他们私下说话,林繁根本不用替秦胤表态,那么,这句就不是态度,而是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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