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舒儿垂下了眼。
宫女没有控制好力气,痛得她惨叫一声,不敢与赵启抱怨的话全一股脑儿冲着宫女去了。
“你想痛死我吗?”她咬牙切齿道,“你是什么居心?”
宫女噗通跪倒在地,缩着脖子,念着“万死”。
赵启听得烦,插嘴道:“她按得不好就换个人,吵什么?”
晋舒儿骂到一半,倏地泄了气,转过头去。
宫女赶忙退了出去,其余人瞧着气氛不对,见赵启没有留他们的意思,也鱼贯退了。
内殿里,只留下赵启与晋舒儿。
一个默不作声,一个眼泪哗哗,气氛怪异极了。
赵启反复念着母妃交代的“忍耐”,想安慰晋舒儿两句,可看她那愁眉苦脸的模样,又是一阵烦闷。
他不知道,晋舒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原来,不是这样的坏脾气。
她温顺,纤柔,小心翼翼,而不是现在这样,尖锐、怨天尤人、没事找事。
变了,判若两人。
忽然间,赵启又想到了秦鸾。
这半年里,没有变的,好像只有秦鸾了。
原是什么脾气,今日还是什么脾气。
不。
她也有变化。
这时候,赵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御花园里,站在他面前的秦鸾,与那日贵香楼外见到的,亦是判若两人。
土鸡与鸾鸟。
地下天上。
第230章 再问一次
赵启握紧了手中茶盏。
没想起这事儿来的时候,还丝毫不觉得,一旦往这处想了,脑海里,秦鸾的模样越发清晰起来。
论五官,秦鸾显然是出众的。
饶是宫中不缺貌美女子,赵启也不得不说,秦鸾是其中佼佼。
那为何,他以前会觉得,秦鸾就是只灰扑扑的土鸡呢?
诚然,人靠衣装,一身道袍对姑娘家的修饰,定比不上漂亮、鲜艳的裙装,可是,人还是那个人,五官也依旧是这样的五官,不该如此差异巨大。
是他赵启没长眼睛吗?
是他只能看到一层表象,却看不到表象之后吗?
思及此处,赵启的心沉了下来。
不。
他不接受这个答案。
他宁愿相信,是他以前对秦鸾的偏见太深,以至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哪怕在宫女们口中,听到了些夸赞秦鸾好相貌的话,他也嗤之以鼻、根本不信。
没错。
就是这样。
他承认自己偏见,但他不承认自己眼拙。
话又说回来,好不好看,与他也没有多少关系。
再好看的鸾鸟,又不是他的心头好,他是喜欢美人,但他不喜欢美人把他当垫脚石。
那门亲事,他从头至尾就不满意。
和他有没有认识晋舒儿无关,与秦鸾长得什么样,也无关。
理顺了这其中的思路,赵启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
给自己添了一盏茶,他大口喝了,想到边上的晋舒儿,他转头过去。
不管怎么说,晋舒儿都是他的正妃。
母妃说过,女子怀孕时很艰难,性子也会变化。
“别和大肚婆过不去。”赵启在心中暗暗想着。
忍也就再忍一两个月,等生了孩子,大概就不会再这么折腾了。
“你……”赵启耐着性子,“腿还痛吗?我叫個手上知轻重的嬷嬷来给你按一按?”
回应他的,是晋舒儿泪眼婆娑的臭脸。
堂堂皇子,自小到大,就没被其他人甩过臭脸。
秦鸾那种叫面无表情。
赵源以前是爱念叨、一本正经。
还有那些马屁精,现在只是不拍马屁了,不敢在他跟前转悠了,哪里可能甩脸色?
便是父皇与母妃,气头上骂他、训他,那也是火气膨胀,而非,臭脸!
赵启被这脸色甩的一口气憋得慌。
想到母妃的话,他硬生生忍了下来,又问:“那让人打水来,给你净面?”
晋舒儿又横了赵启一眼。
赵启毛了。
从胳膊到背上,一路毛到了后脖颈。
无论再怎么记着母妃的交代,脾气上来了,也实在压不下去。
再说了,这能是他的错吗?
他都这么好言好语了!
分明就是晋舒儿在发疯!
真以为挺着大肚子,就能在宫里横着走了?
虽然,赵启根本不认为,娶秦鸾那样的高人批的“凤凰命”回来,对他能有多大的变化,母妃的蒙难与忠勤伯府的沉寂,也不是换个二皇子妃就能解决的,那些状况,与晋舒儿本人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但是,晋舒儿这脾气是越来越……
他赵启确实不是什么本分、克己、端正的人。
这三个词,再添个迂腐,全用在赵源身上,那是半点错不了,但和他赵启,两路人,不相干。
可他是他,晋舒儿是晋舒儿。
他的底气来自于他的父皇,他是皇子,他生下来就比其他人金贵。
晋舒儿的底气呢?
是他赵启,还是肚子里那还不知道男女的皇孙?
前一个,外头去横一横也就算了,与他这底气横什么?
他敢跟父皇横吗?
他绝对不敢。
左耳进、右耳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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