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秦家动手,长公主机缘巧合救了人,可她为何也从京城消失,成了反贼?
尊贵如平阳长公主,就算出手救人,也根本不用把自己折进去。
不说一定要在朝堂上与皇上对质,装个“没事人”,那还不容易?
再者,还有定国公府的老夫人。
她掺和个什么劲儿?
她为何也离开了京城?
这些疑问,顾不上时不觉得,一旦空闲下来,毛固安想,冯将军、安北侯,一定都会犯嘀咕。
而现在,永宁侯那“晴天霹雳”一样的话,正好把所有的事儿都解释了。
让皇上如坐针毡的,不仅是秦家大丫头的凤凰命,还有那位一直在暗处的皇太孙。
当年,先太子妃失去踪影,但她最终生下了皇太孙。
皇太孙在林宣的掩藏下长大了。
平阳长公主为了被害的兄长与嫡亲的侄儿,定国公府为了林宣的遗志。
所以,他们才与永宁侯府一起,成了皇上的眼中钉。
毛固安又看了秦胤一眼。
以他对老侯爷的了解,这人横归横,对拿捏个傀儡坐龙椅、自己在背后指指点点,那是毫无兴趣。
永宁侯只喜欢打仗杀敌,朝堂上那些文臣们的事儿,他躲都来不及。
如果,那位皇太孙长在民间,没有学过政务……
把这么一位扶上去,永宁侯岂不是自寻烦恼?
能让老侯爷如此放心,又如此坚定……
毛固安的脸拉得老长。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念头,重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林繁。
那年,林宣的妻子亦是有孕在身吧?
与太子妃的肚子,好像相差不多?
用皇太孙替换自己的亲子,把孩子养在自己跟前,这、这确实是林宣会做的事。
毛固安终于不再踱步了,他在老侯爷面前一屁股坐下:“林繁?他就是皇太孙?您确定?”
“老夫当然确定,”永宁侯道,“这种事,怎么能搞错?
先帝把如此重责交给老夫,可他其实也不清楚皇太孙的下落,只让老夫问林宣。
林宣那谨慎性格,老夫问了都白问,直到他临死前,才与老夫交底。”
毛固安嘴角一抽:“林宣死了!”
死人不会说话。
这不是他信不信的事儿,是天下人信不信。
“长公主知情,”永宁侯道,“太子妃也还活着。”
毛将军的眼皮子跳了跳,直直问道:“前因后果,都说得通,可是,皇上的皇位是先帝传的,先太子死时,先帝还没驾崩,哪怕是没得选,先帝也把皇位合着议程给了皇上。”
就算先太子死得冤枉,就算皇太孙长大了长大了。
先帝当初交托给永宁侯的那些话,先帝也不能从皇陵里爬出来,跟全天下的百姓再说一遍。
永宁侯哼道:“先帝既然早就预见了今日,他能没有些安排?”
毛固安的呼吸一顿:“什么安排?”
“遗诏!”永宁侯压着声,道,“我们还在这儿跟西凉打得热闹,皇上却心急火燎地发难,你以为呢?他不是想杀阿鸾,他就是想抄家!”
“那遗诏现在……”毛固安急急追问。
永宁侯摆了摆手:“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毛固安提起来的心,又落了下去。
就这么短短时间里,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几起几落了。
真是,太刺激了。
比茶楼里那些说书先生讲的东西,刺激多了。
“唉?”毛固安问,“您没诓我吧?这也太……我怎么听着,不敢信呢?”
面对质疑,永宁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
他认真地与毛将军道:“你不用信我,只要相信你自己的眼睛。
你去看着他,他身上到底有谁的影子。
你以前也跟随先太子征南讨北,你自己去看。”
这样的答案,让毛将军迟迟说不出话来。
他看过的。
隔得那么远,他看到了那支骑兵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的场面。
虽然看不清楚每一个人的模样,但那身姿,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那日的晨曦之中,那乘风而下的身影,那阵阵马蹄,不止震慑了西凉人,那股波纹,更是一路从玉沙口蔓延到了他们这儿,落在了他的心里。
脚下的大地在震,心中的热血在涌。
神兵天降。
那是亲眼看过就绝对不会忘记的一幕。
震荡着他的心与神。
就像是,很多很多年前,他为先锋,率领着一小支兵力,去当诱饵,佯装不敌,迅速后退。
敌人被他所惑,穷追不舍。
明知己方有安排,但被追着拼命逃的滋味真不好受。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毛固安甚至觉得,这诱敌把自己都要赔进去了的时候,横向大军冲出。
他当时回过头去,看到的就是一匹骏马一跃而起的样子。
骏马后头,大军亦至,一拥而上,瞬间将敌人斩于马下。
而他深深记住的,就是那匹骏马。
以及马上那个年轻人。
一身银甲,一柄长枪,在晨光下闪闪夺目。
毛固安调转了马头,从奔逃转向进攻,先前有多狼狈,此刻就有多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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