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赵隶来说,迎击主动些,摆开架势,且随着后续调集的各州府兵力,以及催促飞门关、以及南境出兵擒贼,倒也不失为一个应对之策。
不过,从林繁与永宁侯的立场来看,这就多了不少麻烦。
倒不是打不过,而是,交战就有损伤。
同是大周的将士,永宁侯希望把各种损伤压到最低。
而固守城池,看似有高大城墙为依托,能拖延时间,等其他地方兵力来救,但却太被动了。
困守,繁华如京师,易守难攻如西州城,面临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援军到底来不来,什么时候来?
城中的粮食可以撑得住吗?
西州接受了劝降,京师在人心惶惶时,又能挺多久?
在秦胤来看,忠勤伯选择守城,并不是什么好想法,反倒是对己方更有利。
因而,前两天,永宁侯调兵遣将,分散了人手出去接管京畿一带的粮仓。
年初时候,林繁抓了奸细马贵。
马贵把大周境内粮仓的分布、储量摸了个透。
未免后续风险,当时把储量分布都调动了一番,林繁主理马贵的案子,对这一次调粮的结果也算是心里有数。
虽说过去了半年,但数量变化不会很大,只要添上新的秋粮入仓而已。
这地粮草收成的大致状况,旁人未必能答上来,平阳长公主却是如数家珍。
远些的、如江南、两湖那儿的粮仓,根本不用管。
他们要盯住的,只有从发兵到包围京师前,这么短短时间内,能够把粮草送进京城的那几座粮仓。
除了由林繁带人去的陈家仓,其余粮仓亦派兵前往。
一直叽叽喳喳叫着要大展拳脚的秦鸳,跟着永宁侯夫人与季氏去了一处。
秦治带着侄儿秦沣,去了一处。
长公主与林芷更是骑兵快行,绕过京师北上,意图紧紧掐住北侧的送粮路线。
对这几处粮仓,重在看守,而非掠夺。
一来,若后续围京师围成了持久战,这些储粮对大军亦是个补给。
二来,当地百姓亦要生存,两军交战时,底下州府最容易出浑水摸鱼的事儿,有粮食在手,就能保证一旦有事发生时,百姓不至于饿肚子。
至于京城,只要围住了,就出不来,也进不去了。
围城之势达成,那几处粮仓亦不再需要重兵把守,可以抽掉回来。
林繁的视线亦落在地图上,道:“忠勤伯这守城、守得很怪。”
以老伯爷的本事,不可能看不穿两者利弊。
“他守城,却不是一言堂,”永宁侯道,“京里热闹。”
“也是。”林繁笑了笑。
皇上有自己的想法,黄太师要“拖后腿”,还有其他人各不相同的立场,忠勤伯夹在中间了。
“老夫还以为,冯仲和安北侯就算不能主持战局,好歹也能捞个副将,”永宁侯啧了声,“结果什么都没有捞到。”
意外吗?
不是很意外。
皇上疑心重,难免如此。
同样的,人心经不得猜忌,皇上越不信任,冯仲与安北侯也就会越偏向于林繁。
“老伯爷揽大帅,应是为了顺妃。”秦鸾道。
“皇上对顺妃心有芥蒂,哪怕看在老伯爷的面子上把人从冷宫放出来,也不会如从前般宠信,”林繁对皇上很了解,“一旦不再需要老伯爷出力了,还是一样卸磨杀驴。”
尤其是,老伯爷年纪大了。
几个儿子又不顶用,等老伯爷百年之后,谁给顺妃撑腰?
永宁侯挑了挑眉:“老夫要是他,直接把城门开了!”
第395章 老夫又不怕他
京兆衙门。
传令兵飞奔着冲进来,又往边上屋子去,险些把廊下行走的一位老通判给撞倒。
老通判踉跄两步,扶着柱子缓神,抬头见刘献安看着他,他忙摆了摆手。
刘献安见他无恙,又偏过头与身边师爷说话。
师爷低声道:“这么急匆匆的,也不知道什么状况,事儿再急,也不能这么横冲直撞。”
“军情大事,难免急切。”刘献安倒还心平。
“大人好意借地方给他们,”师爷摇头,“忠勤伯还真把这里当自个儿地盘了。”
刘献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借地方,也不是白借的。
好歹,近水楼台,永宁侯的大军到哪儿了,守军又要如何应对,刘献安只要有心打听,就能很快知道。
这几日,京城里的水太浑了。
谁也说不清嘴上念叨先帝的,是不是真就要为先太子的死向皇上要个说法,亦弄不清皇上前皇上后的,又是不是当真对皇上忠心耿耿。
当然,会说道几句的还是少数,更多的人,嘴巴紧闭,两眼放空。
他们在千步廊里,大小消息多多少少能入耳。
刘献安整天坐在京兆衙门,听不到千步廊里的风吹草动,又不能早中晚着跑去打探。
真摆出那样火烧屁股的态度,倒不是出丑,而是前回在金銮殿里,好不容易抱住了没歪到地上的官帽,这次是真的要掉下来了。
为了保住这顶帽子,忠勤伯一开口,刘献安当即就答应了。
掌握些状况,心里有个底,多少踏实些。
皇上毕竟是皇上,继续三呼万岁,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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