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反正最后是打起来。
一楼的舍管阿姨被惊动,劈头盖脸道:“能不能消停点!”
又说:“能住就住,不能住就搬出去!”
她是老板的小姨,一下子就把场面压下来。
连闻欣也不吭气,只是回宿舍之后说:“下次再这样,不干我也给你好看。”
看起来不像光撩狠话不做的样子,但王大梅也不是吃素的,哼一声说:“就看咱们谁斗得过谁。”
闻欣才不怕,破罐子破摔觉得大不了回老家。
她照常上下班,晚上到运动场跳健美操,除开不能出厂玩,日子还是挺充实的。
这可急坏了惦记在厂外面给她点教训的王大梅,跟妹妹嘀咕说:“她是不是知道了?”
王家姐妹在外面很认识几个哥哥,工业区这片又龙蛇混杂的,颇有些小团伙。
因此她觉得只要出厂就是自己的天下,见天的盯着闻欣的动向。
不过早有人跟闻欣通风报信,叮嘱她这阵子还是别出门。
闻欣现在是提起出门两个字就不高兴,笑笑跟人道谢后,背过身脸拉下来。
不冲别人,冲着虞万支去的。
殊不知虞万支这几天也过得不太舒坦。
他看上去是和原来差不多,天天的加班到晚上,可脸上没个笑意,直叫人揣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来问吧,也叫他三言两语打发走。
兴达轴承厂论规模不大,拢共加起来也就四百多个职工,基本全是男的。
但真要传起闲话也是跟阵风似的,最后居然钻进厂长廖兴的耳朵里。
要说廖兴对虞万支是另眼相看的,毕竟大家从建厂之初就认识,共患难过的有点感情。
他这天是正好有事找虞万支谈,讲完正事后道:“万支,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虞万支本来想含糊过去,毕竟他不是找谁都倾诉的性子。
但廖兴可不能让他打马虎眼,接着道:“三个臭皮匠还顶诸葛亮,要有事大家参谋参谋也比你一个人瞎琢磨好。”
这话还挺有道理,虞万支灵机一动,想起他们夫妻那么恩爱,总该有些诀窍,犹豫着说:“跟我媳妇吵了一架。”
说完又改口道:“也不算吵架,就是她不理人。”
说这个廖兴是大有兴趣,只差嗑瓜子说:“为啥闹别扭啊?”
虞万支立刻觉得跟他说不是个好主意,但也收不回来,无奈道:“就为钱的事。”
廖兴可太知道他,一拍腿说:“肯定是你抠门。”
虞万支也不否认,说:“我没说不给花。”
他不还是掏钱了吗。
廖兴一针见血道:“那你肯定摆脸色了。”
虞万支连连否认道:“没有的事。”
又迷迷糊糊回忆着说:“应该没有吧。”
廖兴替他认下来说:“绝对有,不然好端端的人家能发脾气。”
虞万支无法辩驳,讷讷道:“那咋办?”
廖兴还是挺推心置腹的,说:“谁结婚不是图舒畅,现在小姑娘自己都能挣钱,你看那街上花钱的是男的多还是女的多。怎么人家跟了你,倒花不起。”
虞万支心想自己是没条件,惆怅道:“我是惦记着能在东浦安个家。”
总不能一辈子住宿舍。
廖兴倒没觉得他异想天开,只说:“差这百八十块吗?”
虞万支都不好意思说压根没这么多,他带闻欣出门也就那天去看海花得多些,平常都是吃小店,只比在厂里吃食堂贵个两三毛。
不过叫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太计较。
他道:“我那天是想跟她搭话来着,她不理我。”
说得还怪委屈的。
人高马大一个,廖兴批评他说:“你是一老爷们,多去两次不就行。”
又道:“自家人不丢脸,你嫂子还天天叫我滚。”
他这没皮没脸的十来年不都过来了。
虞万支深受启发,下班后就去,还记得在厂门口买个烤饼。
正是吃晚饭的点,万花服装厂的大喇叭时不时就要响,一会喊“张梅”一会喊“李秀”,多半是有对象在门口等着去压马路的。
闻欣没有。
她把豆腐压碎拌饭吃,乍听见自己的名字抬起头,不过没往虞万支身上想,还以为是王大梅她们出的招。
说不怵是假的,她权当没听到。
这大喇叭也不是白叫的,毕竟电费要钱。
虞万支给了一分钱,等半天也不见人来,只当人还在赌气,跟门卫说:“大哥,这个能给闻欣吗?”
门卫手一挥说:“可以,放那边,回头她会来拿。”
虞万支又不知道这个回头是什么时候,寻思明天饼就坏了。
他没办法,准备打道回府。
也是巧,王家姐妹俩正好从厂里出来,听见闻欣的名字对视一眼,很快兵分两路。
王大梅过去说:“你是闻欣她男人吗?”
虞万支没多少跟女生打交道的经验,看她只穿了件吊带赶紧看天说:“我是,你们认识吗?”
男人都是看着纯情而已,王大梅见过不少,娇娇道:“我们是舍友,你有事找她吗?”
虞万支对舍友两个字还是挺敏感的,往后退一步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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