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和哥哥去世的时候许泊周觉得自己大概要成孤儿了,那时他还担心年纪太大的孩子福利院不会收。
可是那个被村里人叫做扫把星的林芸善说,她不会走,她会守着这个家。
渐渐地,她的付出成了理所应当,许泊周厌烦她,却又离不开她。
他知道她不会走,所以有恃无恐。
但这回,许泊周头一次慌了神,他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又要被抛弃了,想也没想便跨步拉住她,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本能。
苏苓也是情绪上头,有些意气用事,此时被他拉住,头也不回,冷声道:“松开。”
没回应。
但那个攥住她手腕的大手更收紧。
“我去道歉,”许泊周像是被卸下一身反骨,整个人泄了力似的恍惚,只知道不能放她离开,喉咙发干,他听见自己说,“对不起。”
周全没想到许泊周这位性格向来胆怯温顺的大嫂竟然真能把他劝住,许泊周是公认的倔驴成精,长得是一等一的好,就是认死理,听不进人话。
少年折下腰,听不出来语气,“对不起。”
“听不清。”带着眼镜的小眼男手里握着最新款诺基亚,抖着腿趾高气昂,看得苏苓真想一巴掌给他忽死,装什么装。
把机械着准备再鞠躬道歉的少年拉到身后,苏苓看不下去,陪着笑脸开口:“对不起啊这位同学。”
“这位姐姐既然道歉了,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那咱们就握手言和吧。”
“同学之间,就得互相谦让嘛,对,握个手。”
少年指节分明的大手自她身侧伸出去,停在半空等待。
“我可不跟你握,”而后轻挑的眼神落在苏苓胸口,瘦得鸡爪一样的手伸出来,“姐,我跟你握。”
“你他妈,”
隐忍着怒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吓得苏苓立马转身踮起脚去捂他嘴,盯着他怒眸的漂亮眼睛里都是紧张,瞳仁轻颤,像是乞求。
少年平静下来,一言不发地大步走出去。
苏苓又怕这头倔驴出事,着急忙慌地和人握了手,“谢谢你啊同学,你人真好。”
转身朝已经没了许泊周身影的门口追过去,身后有呼喊声,“他嫂子,暑假别忘了提醒他训练!”
小跑着追出去,就见拐角处高大少年颓唐地靠在墙边,另一侧虚握成拳的手正向下滴着血,苏苓没注意那么多,只想着让他转移注意力,伸手去拉他袖子,“走吧,我请你吃面。”
“我想回去。”
“嗯,那咱们就回去,听你的。”
他走得不快,像是刻意在等她,但对于苏苓来说追上他仍不算是件容易的事,她步伐不如他大,迈得也没他快,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就这么一路连追带赶地回了家,苏苓光是热都要热晕了。
少年沉默地进了房间,苏苓瘫坐在小沙发上,捂着咚咚乱跳的心口平复气息。
年轻人都好面子,她还逼着他道歉,现在想想确实有点不人道。
哎,难呐。
她以为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少年拉开门,面上没什么表情,大步走过来把塑料袋里装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塞进她手里,撂下一句,“这有药,你自己进屋擦。”
随即又大步进了卫生间,落锁声音清脆,客厅又陷入寂静。
苏苓掀开碎花裙看了眼,膝盖上还真有块深红擦伤,他眼神还挺好。
涂药,这可是个拉进关系的好机会。
许泊周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就见她还在沙发上端坐着,见他出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冷道:“有事就说。”
“你嘴边有伤,要不要,也擦擦?”
对上她期待的目光,那句用不着卡在喉间,他看向窗外,顿了片刻应道:“噢。”
接过沾了碘酒的棉签,许泊周坐在沙发边小板凳上扯着嘴角胡乱涂抹,黄色药水大多涂出来,正斗争着,有温软擦过指尖,他侧头,对上女人放大的精致眉眼。
“我帮你吧,”苏苓接过他手中棉签,嘟起嘴在他嘴角伤口处轻吹了下,少年下意识扭头躲开,又被她捏住下巴转回来,她专注地盯着那处伤口,温柔道:“今天上午的事儿,不怪你。”
她指尖触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烧着,烧得他一时间大脑空白,僵着身体嗯了声,垂眼去看紧扣到一起的双手。
耳垂被她柔软的手轻捏了下,霎时整只耳朵都烧起来,只有碘酒涂抹的地方清凉。
“怎么?生气了?”
明明用的都是一样的沐浴露,但在她身上就格外清香,带着那股清香的气息倾洒在颊面,许泊周屏住呼吸,某处也灼烧起来,猛地站起来,声音不受控制地放大。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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