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点久远的知识虽然上不了台面, 但用来应付张道长足够了。
下到中午张道长一边啃甜薯一边忍不住吐槽:“我说你不是想让我帮忙吗?怎么还给我一片片的杀子儿?”
陈北端起一旁的老茶抿了口, 调侃道:“这不是早上说了一上午的好话, 嘴巴越甜下棋杀得越狠,才能保持好话输出。”
“您自己也知道情绪要保持平衡才不会失去那股气,我这保持平衡呢。”
张道长被她的歪理逗乐了, 顺手打散了棋局, 摆摆手, “其实不是我不帮你,主要是我人老了, 手脚也不利索, 做这玩意儿的工期很长, 要消耗不少心血。估计是无法在你爷爷过寿前做出来的。”
“如果明年过寿你想送,我倒是可以帮你努力一下。”
张道长并不是故意为难陈北,说的都是实话。
实际上,在陈北上一次来鹤枝山和他提起的时候,他表面拒绝,在当天就已经替她描了个底图,也找好了做珠串的木檀珠。他对小辈的某些请求向来嘴上拒绝背地里却是答应的,只是他现在比不了前些年,体力、视力都下降了许多,连篆刻时的手支撑久了都会发抖。
珠串篆刻的复杂程度很高,需要的时间太久了。
陈北闻言手微顿,眼底有一分失望,但是算了下时间,觉得也不是不行。
她在慈善晚会上托绍原买下的珠串早就到了陈老爷子手里,宝贝得不行,也算有个安慰。
今年大不了送点别的。
等一年的时间还是等得起的。
“也行”,陈北笑眯眯的说:“那就麻烦张道长了。”
“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和我说。”
张道长:“行。”
两人说好,陈北了了桩大事,整个人显得更加轻松了几分,她下意识偏头往三清殿看去,却见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正倚靠在门槛边的周呈。
男人没有穿西装,大概是刚刚睡醒,一身闲散的短袖和长裤,手里还握着洗漱的杯具。
这么看过去,他整个人都伴着观里的郁郁葱葱少了几分老成,多了些少年感,透着股难得的闲散。
陈北和他对视一眼,扬眉:“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晚?”
周呈向来作息规律,克制力强大,很少有一觉睡到中午的时候。
他扶了下眼镜,隔着点距离淡声回答:“处理了些工作,睡得晚了点。”
陈北:“工作怎么还带到山上来了?”
说罢又想起高新技术产业是996高频区,木呈反其道而行,周末双休,唯一的问题是每周五都要处理工作到很晚才能保证周末的轻松愉快。
所以木呈每周五加班几乎是常态。
周呈昨天没有加班陈北还想过他们这周原来这么空闲,原来不是空闲,而是周呈将工作带来了山上。
周呈看陈北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浅淡的笑了笑,跨过门槛向两人走来。
陈北替他倒了杯茶,张道长目含精光的在两人之间扫过,最终只摸着胡子冲陈北慢悠悠的问:“你有没有去过鹤枝山山顶?”
“没有。”陈北回答得飞快。
鹤枝山从山脚到万有观的四百九十九级台阶并不是鹤枝山的终点,实际上,在万有观往后,是另一条连绵的山路,通向鹤枝山顶,只是鲜为人知。
鹤枝山曾经是座荒山,万有观落座之后才打通了到道观的路,在张道长接手前,万有观后面的路都是一片山林。
他在这里度过了整整六十年,拿着镰刀和斧头,在年轻时一根竹子一根竹子的砍出了一条到山顶的崎岖小路。
陈北还是在十年前知道的这件事,当时张道长也问过她要不要去山顶看看。
那时的陈北嫌弃太累而没有上去,这一次却被勾起了点兴趣。
“您是想让我去山顶瞧瞧?”她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那上面有什么?”
“全是树,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个看日出日落的好地方”,张道长的回答很实诚,“我以前在山顶上埋过瓶酒,你要是想去可以帮我挖出来。”
陈北看了眼亮堂堂的天色,觉得去山顶看看也行,整整两天,除了万有观也可以逛逛别的地方。
她偏头看周呈,还没开口他就对她说:“我陪你去。”
他说这话时神情浅淡,太阳透过镜片映照出他的棕色的瞳眸,像汪沉静的水,却偏偏透露出一种和陈北之间难言的默契。
于是陈北托着腮笑笑:“那好,咱们上山去把张道长的酒全部喝掉。”
这一刻头顶的槐叶抖动,飘飘扬扬的顺着风往下落,整个小院都透露出和谐与闲适,像是忘记落山下的烦恼,陈北只是那个有几分好奇心,随心所欲,偶尔和道长斗斗嘴的小姑娘,简单得不像话。
周呈直视她的笑,认真的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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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说要上山,吃了午饭之后晃悠着就上了山。
南方尤其是沿海地区平原居多,高山少,鹤枝山并不算太高,胜在陡峭。
但是中间最多的树是方便攀附的竹子,顺着张道长走出来的路爬上去并不算太难。
陈北走在前面,周呈跟在她身后护着她。
这几天都没有下雨,泥土干干净净,也不会弄脏鞋子和脚太多,陈北爬到一半,没忍住开始喘气。
她自己都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运动过了,整个人虚得不像话,要不是茂密的竹叶和穿山的风让整个气温都保持凉爽,她说不定刚刚出门就会被热气热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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