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这个字是康熙下的定义,表示目前其立场值得怀疑了。
针对非法人口拐卖案的调查中,托合齐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没有上报范溥充作御前人员搞强买强卖。
此人做九门提督有五年了,若不是有意为太子遮掩一二,怎么可能查不到有谁在招摇过市。
之前,一直不动托合齐是迷惑视线策略。
如今,更能借着他放出出行线路假消息麻痹胤礽。
用不了托合齐,自有其他人能够补上。
决意出发之前,却又特意绕道去瞅了一眼老四。
康熙没有忘记隆科多事件。
当时让老四暂管驻军权,命其雷厉风行镇守木兰围场。那次任务老四完成得很出色,镇守住了一众蒙古王公。
既有领兵的本事,不知老四是否对此次捉拿太子罪行感兴趣呢?
武拂衣瞧见康熙,便知他是前来试探的。
昨夜,胤禛就思考了,由谁将太子抓个人赃俱获?
不论是谁,反正老四不能冲在前方。
四阿哥作为太子的弟弟,又作为康熙的儿子,是脑子有坑才会冲在一线去喊打喊杀。
第一时间说出怀疑太子谋反的推测,已经走到界限边缘,在往前一步就要引起康熙不满与疑心。
木兰围场与江南的情况大不相同。
尽管要抓捕的都是威胁康熙帝位的人,但从前是隆科多与蒙古王公,现在是太子。
康熙宠爱太子二三十年,就算是当做全部为了狗,这条狗也容不得别人杀。
胤禛觉得可以感同身受。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万一百福得了疯病把人咬了,这狗是要不得必须杀掉,但他也不愿意别人宰杀,而要亲自动手。
这个比喻不能对武拂衣之外的人说。免得被扣帽子,真把太子当做恶犬了。
且不论比喻用得好不好,反正老四必将面临考验,谁让武拂衣在木兰围场正常发挥了。
当下,康熙就问了,“在做什么呢?”
武拂衣有备而来,把李氏互译字典初稿给带下江南了。
前阵子一直忙公务,忙到审稿的时间也没了。
昨夜,终于得到康熙命令叫老四静一静,当然是要谨遵圣旨,安安分分呆在屋子里。
”儿臣在详细检查互译的文稿。“
这就说了七分真话,说李氏的慈母之心,但不说她是实在无聊才学习。
说李氏从最初支持弘昐的洋文学习开始接触英吉利文,而今小有成绩,但不说这最开始是雍郡王布置的作业。
如今,雍郡王愿树立李氏这般典范,将其辛苦编写的初阶字典出版,也更便于理学院众人学习。
康熙听着老四絮絮叨叨闲话家常,还被塞了部分批阅过的文稿,终是确定这个儿子没有生出别的心思——特指没有对太子赶尽杀绝之心。
他抹去了心底残存的那份不安。
时至如今,哪怕胤礽不忠不孝,废太子成为定局面,但也不希望其他儿子将胤礽往死里逼迫。
有的先例,绝对不能开。
一个人能对兄长下死手,底线一破,指不定下次就能挥刀向父亲。
康熙很满意老四的进退有度,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
“出版字典的想法不错。你前些日子也不得空,如今就闲在曹家安心审稿,歇上几天。朕去外头转转,明日便回。”
最后这句像是随口一提,但又别具深意。
皇上已经得知有可能存在针对他的暗杀,这会出门也就是去抓凶犯的。他语气轻松寻常,说明日就回来,那表明有万全把握能抓到人。
武拂衣恭送康熙离开,明白其中深意也不多问,就祝福一路顺风。
乍看,这是平平无奇的一次送别。
又有几人能知道,这是目睹了清朝第一位公开册立的皇太子被废序曲。
“你在担心?”
武拂衣送走康熙,返回暖阁看到胤禛双目放空,眉宇间带着愁绪。
“没有。”
胤禛矢口否认,他有什么好发愁的,该做的与能做的都已经尽力。
想必康熙自有分寸,在被提醒过后,要用什么人与要防备什么人是可以分得清楚。
不能感情用事。
哪怕真的关心父亲会遇上什么意外,想要陪同前去,这件事却也做不得,因为皇上的疑心病一定为此发作。
说来可悲。
与康熙相处,其实不能仅仅以单纯的亲情作为出发点。
胤禛想得明白,他不可能以武氏的身份陪同出行,去的必是老鬼。
且不说能不能去成功,就说老四敢如此提议,轻则被罚禁足,重则被罚夺爵也有可能。
就把话放在这里了。
明天过后,但凡有哪个皇子敢说将胤礽以谋逆罪处死,那是必遭康熙严厉惩罚。
往好了想,或许康熙还在不切实际地期待儿子们全部能兄友弟恭。
武拂衣猜得到胤禛因何心情复杂,她却不可能有这种五味杂陈。说到底,康熙并非她的父亲,论感情真没太多,而更像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顶头上司。
这就劝慰:“尽人事,我们已经做到了。至于天命如何,我认为可以乐观点。你仔细回忆就会发现其实老四不跟着去才好。”
胤禛挑眉,这又怎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