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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时,波纹骤起,银色的团花自浪纹向上,节节攀升,是“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团花之下,忽有光点闪烁,而后逐渐四散成万紫千红,是“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月下花团锦簇,江面孤舟飘荡,远处楼阁渐起,是“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1……
    楼上是烟花璀璨,楼下是万家灯火,原来世间会有这般盛景,陆希宁从未见过,一时有些看呆了。霍令殊偏头时,看见的便是陆希宁眼中盛满光华,面上一片惊愕的样子。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银色的团花渐渐隐去,晃动的波纹渐渐平静,这幅“春江花月夜”,至此落下帷幕。
    陆希宁却还沉浸在万千星光中回不过神来,霍令殊只好继续站在她身侧为她挡风,直到楼下传来阵阵欢呼,陆希宁的神思恍惚回到现实。
    烟花赏完了,江边的人却并没有散去。江堤广阔,连着一片江边广场,货摊一排接一排,俨然成了一个夜市。琳琅满目的商品让陆希宁目不暇接,霍令殊怕她走丢,只好紧紧地牵着她。
    走着走着,陆希宁被路边一处小摊吸引,别的商贩都把东西摆在小车上,唯独这家,杂七杂八地摆了一地,不过行是行列是列,还摆得挺整齐。
    “小姑娘,玩套圈吗?”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见小姑娘驻足不动,立刻迎了上来,一只胳膊上还挂了几十只竹圈。
    这是什么,陆希宁没见过,好奇得很,她咬唇看了看霍令殊。
    霍令殊也不问价钱,从口袋里随意摸出一张纸币递了过去,摊主忙从胳膊上取下二十只竹圈。
    “会玩吗?”
    陆希宁诚实地摇了摇头。
    “一只手拿着竹圈往前扔,如果竹圈刚好能圈住地上的东西,那样东西就是你的了。”霍令殊捏着竹圈做了一个往外抛的动作,不过她并没有真的扔出去,示范了一下就将竹圈给了陆希宁。
    陆希宁捏着竹圈在摊前挑挑拣拣,套哪个好呢?霍令殊却以为她的犹豫是因为紧张,“放轻松,扔不中没关系。”
    会扔不中吗?陆希宁觉得看着还挺简单的啊。然而随着竹圈沿抛物线的轨迹飞出,而后自由落体,陆希宁才知自己高估了自己。
    霍令殊手中的竹圈越来越少,陆希宁的信心也越来越低,等到手中只剩下最后一只时,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算了,随意抛吧,反正丢人也丢了十九次了,不在乎多这一次。
    就在她准备将竹圈扔出去时,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背,“想要哪个?”
    陆希宁抬头,正对上霍令殊笑意盈盈的双眸。
    “那,那个。”她伸手一指,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指了个什么。
    “手指捏松一点。”霍令殊调整了一下陆希宁指尖的动作,而后带着她的手向前一抛,“咚”,竹圈稳稳地落在一只巴掌大的小花盆上。
    这就,套中了?陆希宁难以置信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姑娘,你的东西。”摊主取了花盆,递给陆希宁。陆希宁双手捧过花盆,道了声谢。
    回去的路上,陆希宁问出了那个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令殊姐姐,如果那二十个竹圈都给你,你能套中多少个?十个?”
    霍令殊不回答。
    “十五个?”
    霍令殊还是没回答。
    “不会是全都能套中吧?”
    “那可不是嘛。”充当司机的张允没忍住开了口,“就殊姐那个打靶的准头,这些都是小意思。以前我们在辽城的时候也玩过套圈,后来每次那老板见到殊姐都急着收摊,生怕再给他套个干净。”
    陆希宁感觉自己被猝不及防地捅了一剑,同样都是手,令殊姐姐的手怎么和她的手不一样呢,就像,就像人手和猪蹄差别那么大。
    黑色的四驱车在暗夜里穿过大半个皖阳城,停在了晖山脚下的一处院落旁。
    “张允,今晚多谢!”霍令殊伸手拍了拍张允的胳膊,“快点回吧,别让人发现了。”
    “行嘞,殊姐你们自己小心,有事再联系我。”张允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送走了张允,霍令殊再一次带着陆希宁翻了墙。大概佣人以为她们都睡了,所以整个前栋静悄悄、黑黝黝的。
    “令殊姐姐,我看不见。”陆希宁战战兢兢地一步一挪。
    “来,我牵着你,碰到楼梯我提醒你。”
    “他们,会不会被我们吵醒?”玩得时候很开心,开心过后,就有些后知后觉地担忧。
    “不会,放心吧,我敢带你出去,就已经把所有的情况都提前想好了,不用紧张,有我在。”
    有我在,这句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让陆希宁觉得无比安心。好像无论发生什么,她的身后都会站着一个霍令殊,为她遮风挡雨,蔽之以荫。
    昨晚回来得有点晚,导致陆希宁接到林静淑打来的电话时,还躺在床上。
    “喂~?”陆希宁迷糊地开口。
    “阿宁,一个人在皖阳待的还习惯吗?要不要妈妈去陪陪你?”
    母亲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陆希宁吓得一咕噜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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