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两次阴差阳错算准,又背完了一卷《易经》之后,法保自觉在扶乩问卜方面,自己也算是个大师了。
揆叙这一招,可算是搔到了他的痒处。
但见法保立刻挺直了腰杆儿,高昂着头颅,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装模作样的捋着颌下的三缕长须。
——这是在他决意做个神棍的时候,特特意留的
“咳。”法保清了清嗓子,矜持地说,“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问了,老夫便成全你吧。”
这个时代,人的寿命都不长,三十岁便可自称老夫。法保今年三十有五,这声老夫可半点儿不算托大。
揆叙好笑道:“五爷请赐教。”
法保咳嗽了一声,余光瞥见胤禛的注意力已经被自己吸引了过来,便从腰包里掏出一把算筹。
然后,他从那五十根算筹里随意抽出了一根,嘴里念念有词一番,便把另外四十九根随手抛在了桌案上。
往常他算命都是用铜钱,胤禛在现代时,见过的算命先生用的也多是铜钱。
因而,算筹对他来说,还是个新鲜玩意儿。
于是,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法保的动作。
这无疑给了法保巨大的鼓舞。
若是法保身后有尾巴,这会儿已经翘到头顶去了。
只见法保非常有架势地,拿起最先抽出的那一根算筹,按照某种他看不懂的规律,把剩下的四十九根,分批次拨到了一起。
拨完了算筹,法保又掐指算了一番,才神色淡淡的吐出了卦辞:“终日前前,反复道也。见龙在田,利见大人。(3)”
胤禛一脸懵逼,看看法保,又看看揆叙:“什么意思?你们俩谁解释一下?”
文言文他虽然听得懂,但《易经》实在太过晦涩,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法保立刻指着揆叙说:“解卦找他,我虽然能算出来,但我也不知道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把第一卷背下来了而已,真的就只是简单地背下来了而已。
至于背下来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意思,就不要为难他了嘛!
于是,胤禛的目光就定在了揆叙身上。
揆叙从善如流地解释道:“只要秦川的言行坚持正道,便是大吉大利。即便有了危险,也能化险为夷,甚至是因祸得福。”
听说邪不胜正,胤禛立刻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世上最令人恶心的事,莫过于善恶无报,魍魉横行。
如今,就只盼秦川能够坚持本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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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秦川和黄九郎,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
听见守门的额尔登通报,胤禛和揆叙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道:“快请二位公子进来。”
两人很快就进来了,相互见过礼之后,秦川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四爷,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儿子吧。”
一旁的黄九郎满脸震惊,“秦兄,你在说什么?”
什么叫他的儿子?生了重病的不是蔡家长孙吗?怎么就成了秦兄的儿子了?
他还没有想到灵魂互换这回事,只是下意识的就往伦理上靠了。
——难不成,秦兄暗地里和那蔡家的儿媳卢氏有了手尾,蔡家长孙之所以会突然病重不治,就是因为蔡家的人发现了他的身世,想要名正言顺地剜掉这颗烂疮?
有些事情,真是越脑补越是那么回事。纵然有些逻辑不合之处,脑补的人也会下意识地逻辑自洽。
很显然,此时此刻的黄九郎,就处于这种状态下。
胤禛没说话,只是询问地看向秦川:你真的要把这件事暴露在黄九郎面前?
秦川犹豫了。
作者有话要说:(1)(2)(3)都出自《周易全书》乾卦卷。
第179章 四爷被我给气傻了!
黄九郎无疑是他最好,也是目前唯一的朋友。
从私心里讲,他实在是不愿将这样难堪的事实,暴露在自己唯一的朋友面前。
想想前面他为何要疏远胤禛呢?
不就是因为无法面对知道自己最大秘密的人吗?
难不成,日后他也要这样疏远黄九郎吗?
只要想到,日后他连黄九郎这个挚友都要失去了,秦川就觉得无比难受。
聪慧如黄九郎,敏锐地察觉出了气氛里的异样,他用一种复杂又了然的目光,看了看胤禛,又看向了秦川。
然后,在秦川开口之前,他便抢先向胤禛告退了。
“你们有话慢慢说。秦兄,我到外面去等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秦川有,他也有。
他不是不想知道秦川的秘密,不是不想借着这次机会,和秦川的交情更进一步。
但是,犬科动物的直觉告诉他,若是他再继续待下去,很可能就要彻底失去秦川这个朋友了。
虽然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保着秦川平安度过此劫之后,就不再打扰秦川的生活。
但他不打扰秦川的生活,和秦川日后再不愿意和他有所联系,完全是两回事。
或许两三年后,他能完全平复了自己的心绪,真正和秦川做一对儿最普通的挚友。
此时想想,那时两人相处的场景,已是他梦寐以求。
所以,他很果断的退了。
秦川不好下的决定,他替秦川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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