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张保,真是他成为东四所第一人的最大阻碍。
张保暗暗翻了个白眼,有心不搭理他,却碍于胤禛的命令,不得不捏着鼻子提点他。
不过,提点归提点,却一点都不妨碍张保拿话刺他。
“这些时日,小张公公留守东四所,着实辛苦了。”
他说的满脸诚恳,张起麟却差点咬碎一口钢牙。
——TMD,如果不是主子爷钦点了你跟去,谁乐意留守东四所?这功劳给你,你要不要?
张起麟暗暗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了一句话,“彼此都是为主子爷分忧,哪敢担辛苦二字?”
得了便宜,张保见好就收,正色道:“小张公公说的不错,彼此都是为主子爷效力,并无轻重缓急之分。小张公公的辛劳,主子爷一定都看在眼里。”
张起麟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在看张保时,就觉得她也没那么碍眼了。
“真正辛苦的,是张公公才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起麟至少脸上的神色十分诚恳。
就算心里再不服气,张起麟也明白,如今的张保是稳稳地压了他一头,把包括他在内的其余三个贴身太监都死死地踩在了脚下。
他可以偶尔露出一些怨气,却不能一直和张保作对顶牛,若不然,吃亏的肯定是他自己。
而且,一时的低头算不得什么,他且先退一步蛰伏起来,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张保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他这些心思,张保未必不知,却也怡然不惧。
紫禁城是天下权力的中心,住在这里头的人,无论高低贵贱,人人都有一颗争上游的心。
不是他们天生爱争爱斗,而是不爱争不爱斗的,早就被这宫里此起彼伏的浪头打了下去,要么沉寂,要么消亡。
而大浪淘沙过后还能留下的沙砾,才是显于人前,能在史书上留下一抹痕迹的存在。
争权夺利本身就是在走钢丝,张保一脚踏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一招不慎,就被人从钢丝上踹下去,摔个粉身碎骨的准备。
而他能做的唯有谨慎,谨慎才能保住已经得到的地位,还是谨慎,才能让他抓住机会,爬到更高的位置。
张保的心思已经转了十八道弯儿,脸上却是若无其事,笑眯眯地说:“辛苦是不敢当的,伺候主子本就是应该的,你我只需精心,更需几分忠心。”
张起麟笑眯眯的神色微微一顿,带着几分狐疑又有几分警惕地看向张保。
——这话明显就是弹琵琶放屁,弦外有音呀。
但张保岂会让他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张保依旧笑眯眯的,声音也非常温和。如果不是张起麟很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怕不是要误以为两人是亲兄弟了。
只听张保慢悠悠地说:“咱们既然入了这东四所,这辈子就注定是四爷的人。咱们所忠心的,能忠心的,也唯有四爷一人。至于其他人如何看咱们,如何想咱们,那都是身外之物,不必理会。”
说完这句,他的神情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一双不算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张起麟,悠悠问道:“小张公公,你觉得呢?”
张起麟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面色惨,额头白冷汗涔涔而下。
他手脚发软地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真心实意地对张保行了个大礼,“多谢张公公提点。日后公公但有差遣,奴才必不推辞。”
经过张保的提点,张起麟才猛然从八阿哥用言语营造的迷障里清醒了过来。
——被八阿哥挤兑得无言以对又如何呢?
实际上,他根本不必在言语上胜过八阿哥。
作为四阿哥门下的奴才,他只需要记住一点,那就是忠于四阿哥,一切以四阿哥的利益为先。
就算是八阿哥把天说出窟窿来,他也不该在没有胤禛命令的情况下,允许八阿哥进了胤禛的卧室。
不过,张保既然肯出言提点他,就说明他如今醒悟还不算晚。
他可不相信,若没有四爷的吩咐,张保会这么好心。
四爷交代的事情已经办成了,张保瞥了张起麟一眼,根本没接他的话头,扭头就回耳房歇息去了。
陪着主子熬了这么久,他也实在是累得狠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尽快恢复精神。至少在主子醒来之前,他要先清醒。
就是这种近乎藐视的态度,让张起麟十分不忿,才对张保生出的感激瞬间就去了一半。
“呸!”他忍不住对着张保远去的背影轻轻啐了一口,然后就自动自发的站到了胤真卧室的门口,只待胤禛醒来传唤他。
而此时的胤禛,却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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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弟,八弟?”
就着床头蜡烛昏暗的光亮,胤禛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有轻轻拍了拍八阿哥的脸颊,试图将八阿哥唤醒。
正好八阿哥心里存着事,根本没有睡踏实,胤禛一喊,他就醒了过来。
“唔,四哥,你回来了?”八阿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来,四哥,坐。”
清醒过来的八阿哥毫不客气地反客为主,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胤禛上来说话。
胤禛挑了挑眉,颇有些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和他计较,自己甩了靴子爬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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