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淑揉了揉眼睛,瞧着段怡的动作,冲着端着铜盆进来的知路,劈头盖脸的骂道。
“好手好脚又没瘫痪,怎么就自己穿不得了?二姐姐没有听说过李姑娘的故事么?”段怡见知路被骂,不悦起来。
“什么李姑娘?锦城的姑娘们,我还没有认全呢!”
段怡冲着她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以前有个李姑娘,名叫多事。有一日她身边的女婢家中有事,告假离去。临去前替她做了好饭菜,就搁在小厨房的锅子里温着。”
“叫她睡醒了,便自己过去吃。多事睡到日上三竿,饿到不行。最后却是饿晕了过去,你猜为什么?”
段淑眼珠子一动,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冲着段怡便挠起痒痒来,“好你个段老三,我替你管教丫鬟,你倒是好心当做驴肝肺,还拐着弯儿骂我来了!”
“李多事,不就是骂我多事么?当我不晓得,那李姑娘自己个不会穿衣衫,穿着中衣又不能出门,可不饿晕了去!”
她闹腾了好一会儿,见段怡被她挠得笑出眼泪来了,方才罢手,拍了拍手掌,“哼,放过你了!哎呀……阿姐,你怎么眼眶这么黑,莫不是我睡相不好,昨夜给了你两拳?”
“不对,我力气没这么大,是不是段老三打的?”
段娴勉强的笑了笑,是她后悔得想要给自己两拳。
段娴的亲事,自有宫中来的主事太监打理。
因为是大喜事,段老夫人前些日子便着人给段家的几位姑娘,全都裁纸了新衣,深深浅浅的红色,让段怡觉得,她们站在段娴两侧,像是案板上的肉,待价而沽。
她的这一条,红底子起白花儿,瞧着像是极品五花肉,切了薄薄的一片,放在铁板上一烤,光是瞧着,都觉得香气扑鼻,整得人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被勾出来。
段娴静静地坐着,手中握着一把双面绣牡丹花的团扇,半遮着面。
房门敞开着,没有什么拦门考校新郎本领的大舅兄,也没有不给银子不开门的小姨子……让看热闹的段怡,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随着丝乐声响起,三皇子头戴金冠走了进来。
虽然没有脚踏七彩祥云,但他却像是有些恐高似的,脚步虚浮,额头冒汗,一张脸更是血气全无,显然伤势尚未好。
段娴拿着团扇,腰杆儿挺得直直的,头上戴着金制百花冠,遵照老太监的指示,随着三皇子一道儿出了闺房,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随着他们,去了前院拜别亲长。
“段家的姑娘,都哭得这般匪夷所思的么?”
段怡正瞧着热闹,就听到头顶上一阵熟悉的声音。
她头都懒得回,直直地说道,“哭得山路十八弯,还不用换气。后人便是再嫁一百回,也不能越过我大姐姐去。毕竟她就是这么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人。”
“你们崔家的男人,都是这么清闲,到处吃席的么?”
崔子更轻轻的嗯了一声,“上回有水煮蛋,这回有五花肉,这么好的席面,不来可惜。”
段怡没有搭话,右脚却是猛退一步,朝着崔子更的脚背突袭而去。
崔子更一时没有想到,被她踩了个正着,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段怡得逞,转过身来,笑道,“只能吃硌掉牙的硬馒头的人,来蹭流水席不丢人。记得多吃些猪蹄子,以形补形,很有道理。”
崔子更点了点头,“小师妹所言甚是,正好我昨儿个抓了一只王八,一会儿叫人给你送去。以形补形,的确很有道理。”
段怡气了个倒仰,正准备还击,就听到上头的段老夫人,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段娴没有崩住,捂了捂脸,转身抓住了三皇子的手,朝着门外行去。段家众人,忙拥簇着老夫人,追了上去。
段怡不好一个人留在原地,亦是在后头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这一到院子里,不由得惊叹了一句好家伙!也不知道何时,下人们已经将段娴的嫁妆抬了出来,摆成了一条一字长龙。
段怡从那第一抬看起,顺溜的看了下去,一眼根本就望不到尽头。
她啧啧了几声,连先前要骂崔子更的话,都全抛到脑后去了。
“你在想什么?”
段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在想难怪老贾从前要打家劫舍,这看着谁不心痒?心痒手更痒!”
崔子更眼皮子跳了跳,“你为何不做王妃,做王妃也有这么多嫁妆。”
段怡听着,灵光一闪,她转过身去,上下打量了一遍崔子更,瞧得他身上汗毛根根竖起,“段三娘子有何指教?玄应军不做打家劫舍之事。”
第八十四章 疯狗与屠夫
“玄应军?师兄不是叫人不要再唤自己小崔将军,那玄应军又从何而来?”
段怡揪住了崔子更的话柄,揶揄的问道。
崔子更笑而不语。
“我们剑南军亦是不做那等偷鸡摸狗之事”,段怡说着,心中都是痛。
别说什么偷鸡摸狗了,顾从戎正直得像是水泥地上生出来的铁金刚,行军打仗都是大开大合之法,偷袭使诈什么的,在他眼中那都是小道。
若非如此,那布袋口之战,段怡又何必去寻贾参军手里的三瓜两枣,直接领着大军便围了。
更有甚者,那劳什子皇子,叫他们有去无回便是,至于黏黏糊糊战战兢兢的等着人先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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