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这一刹那触动*,忽然落入犹带着冬夜寒气的怀抱。
“别离开。”
背后交错的手臂是如此用力,以至于哈利甚至有些难以呼吸,相触的皮肤上却同时传来细微的、难以觉察的颤抖。
他设法抬起胳膊,用它们轻轻环住对方稍嫌瘦弱的身体。
“现在没事了,汤姆,我们会在一起的,永远。”
哈利放任自己与对方紧紧相拥,他们如同在极地冰雪中迷失的遇难者,疯狂的从与自己相贴的身躯上汲取微末的温暖。
直到夜色渐浓,那股仿佛从灵魂深处涌出的睡意淹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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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小心而轻缓的放松双手,让臂弯里覆盖着黑色卷发的脑袋舒适的躺在枕头上。他帮哈利褪下鞋袜和外套,又拉过一旁的被子仔细掖好被角,而后立起食指,无声的翕动嘴唇。
一道紫色光芒从他的指尖射-出,击中被放在床头柜上的窥镜。那枚精巧的银制仪器摔在地毯上,耀眼的银蓝色光芒最后闪烁了两次,如风中烛火一般熄灭。
苍白而修长的手指将这小玩意儿拾起,放回原来的位置。
【小子,当初我真不该答应教导你控制魔力。】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亮起,耳畔传来爬行动物低哑的嘶声,伴随着鳞片摩擦水泥的碎响。几乎是同时,紫衫木魔杖的尖端已经对准蛇头。
【这次想你用什么咒语?一个索命咒?】被吵醒的白蛇游到窗台边缘,危险的露出尖牙。
【别摆出长辈的嘴脸说教。】汤姆稍稍提起手腕,口中发出同样的气音,【哪怕我曾从你这里学到知识,欠下的也不是你的人情。】
霍格迅速朝单人床上瞥去一眼:【所以这就是你的报答?一个昏睡咒?】
【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个意外。】黑发的斯莱特林耸耸肩,语调是令人痛恨的轻快,【反正哈利不会知道今晚的事,不是吗?】
【我不可能为你隐瞒。】
【但你会为了哈利而保守秘密。】汤姆眯起眼,嘴角带着近乎扭曲的愉悦,【你是带来灾厄的白子,霍格,你需要——你须要避免插手任何事,你畏惧着自己所带来的不幸。】
从刚进入霍格沃茨起,汤姆就开始私下查找霍格的身份,一条蛇,一条真正的蛇哪怕再聪慧也不会有霍格所表现出的睿智,他不可能允许一个隐藏的危险生物留在自己身边。
虽然白蛇的种属迄今为止尚是谜团,但他发觉了另一个秘密。
世界各地分布着数千种魔法生物,有一种异变几乎发生在每一个族群中;那些通体银白的个体被称作白子,无一例外是被诅咒的存在。它们拥有特殊而强大的能力,同时带来与其对等的厄运。
——而作为标志性特征的,正是没有瞳孔的银色双眼。
白蛇的身体有片刻僵硬,而后恼怒的用尾端拍打窗台,发出凌乱而无意义的嘶嘶声。
汤姆没心情看一条蛇发疯,他谨慎的退后两步,将哈利熟睡的面容收入眼底。
安详的、放松的、毫无防备的……正像他所喜欢的那样。
他一直知道,对方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有很多秘密……不比自己的更少。或许也只有这种时候,二人才能真正的坦诚相对。
哈利知道霍格是什么吗?
哈利清楚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的身世吗?
哈利究竟是什么人,来自何处,又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
在这间简陋的房间里,躺在床上、被柔软被子妥帖包裹着的,是他所有的、仅有的东西。
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应当允许他逃出掌控……
一团黑色的暗影迎面扑来,汤姆只觉手腕一痛,下意识抓紧魔杖。卜鸟扑打着翅膀停落在房间另一端的衣架上,在少年腕骨上部留下两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放下你的魔杖,小子。】
汤姆盯视着对方银色的眼睛,假笑着将魔杖收回袖口,左手抹过血流不止的伤口,用一个无声咒让它们愈合。
是他大意了。
高级魔法必须借助魔杖,而魔法部严密监控着未成年巫师的魔杖,在校外施展的每一个咒语都会被警告,他不能冒这个险。
【或许你不需要如此防备我,】他挥手将一本书变成圈椅,做出和解的手势,【刚才是我失控了,事实上我从未想过伤害哈利,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隐瞒他,这样对彼此都好。】
少年摊开双手,漆黑的眼里满是真诚。
【我希望能终止战争,这一定也是哈利的心愿,至少在这件事上,我认为我们的目标是共同的。】
霍格并未因此卸下警惕,他盘起身子,分叉的蛇信舔舐窗边湿冷的空气。
【终止战争?你又能做什么?】
【你也看到了,对权力的野心会挑起战争,利欲不止,争斗不息。这个世界扎根在污泥里,既然无法将其连根挖起,索性斩尽早已腐朽的枝叶,静候下一季的新芽。】眉眼间已显出未来轮廓的少年张开手指,于虚空中紧握,【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只有凌驾万物的强权才能使一切归于平静。】*
霍格沉默了很久,再度回答时,他的声音里少了许多攻击性,却多了几分叹息。
【促使你说出这些的,究竟是悲痛,还是欲望?是野心,还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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