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是今天,可能是五十年后,我也不知道。”沈意疏勉力微笑,“不用觉得我很惨,真的,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为了往上走,我一直在逼迫我自己,时刻不停。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像树枝,弯曲得太厉害就会折断。我本来准备好了日本的年末舞台,准备好了我自己的solo,但现在全部都cancel了,过犹不及,不外如是。”
“在你发觉那件事之后我提了分手,也许这让你大受打击,但我本意是想切断有可能对你造成的负面影响,我在医生给我做鼓膜穿刺时又认真想了这个问题,仍然觉得那时松手是对的。即便你没有发现我的伤口而我们走到了现在,你会怎么看待现在的我呢?是怜悯吗,是心疼吗,还是被生病后阴晴不定的我消耗掉耐心和爱意?我不要你的怜惜,也不愿你被我折磨,所以停在那时看起来是最……”
“你总是这样。”郑泽运终于开口打断,似乎已经忍耐了许久,“为什么你根本就不愿意相信我?刺伤我的不是你的自残、你特殊的癖好,而是你一边渴望被人需要,一边又把我推开。”
“我明明那么爱你,你却好像一点儿都看不见。”
“做了新造型想给你看的时候,Caesar长大一点想告诉你的时候,练习到快倒下希望你能激励我的时候,solo活动拿到一位想和你分享喜悦的时候,我却只能把已经打在对话框里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去,那个时候,比你提分手更让我难受。”
“我没有想到你还……”
“没错,我还在意,所以别再见面了。”
“那么……”
“嗯?”
“重新开始吧。”
“什么?”
沈意疏抬起头,微颤的声音泄露出一点怯意与期待:“既然舍不下,不如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但不要是因为可怜才答应我。”
“不要心疼我。”
第210章 Anata
到了一年间最后的季节,不管是哪里,首尔还是东京,北半球的天总是黑得很快。
办理完出院手续下了楼,远处的夕阳已经有半数没入进地平线,周围的云成为了燃烧过后的红烬,沈意疏盯着落日多看了几眼,让经纪人与助理先走一步,她晚点儿直接回宿舍里休息。蓝堂薰同意了,嘱咐她回去后发个定位报平安,沈意疏点头,把毛衣领子扯高,寒风肃杀,有些冷。
她信步走到小花园,在木质长椅上坐了下来,开始发呆。能像这样把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地荒废时间,放在以往的年末几乎是不可想的,但目下日韩行程都取消了,沈意疏被动成为队内的闲散人士,要不然她也不会有空回韩国看音乐剧了。
说到音乐剧,她当时大约是激情上脑,主动提出复……不,还知道装耳聋让人心疼,没有比那时候更工于心计也更清醒的时刻了。惊愕的前男友虽然没有直接拒绝,只说需要一点时间来考虑,但距离那天又过去了好几天,他并没有主动联络她,她强行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可能是太冲击了还没消化掉,就像当时听见她说到此为止一样。
谁也没有来,谁也没有去,沈意疏唯有等待,比戈多更久地等待。她其实很擅长做这件事,但现在需要等待的是被划进了在意范畴里的人,心态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焦灼的迹象。过去她就是这样对他的吧,见不到面的时候,消息已读不回,电话里随便应付几句,他经受的,现在都回到了她身上……行,也算是公平。
太阳最后一寸也落下去时,沈意疏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喟叹,然后迅速地消失于风中,天黑了,她也该回去了。
随后响起的铃声却拦下了她。
从羽田机场坐京急电铁再换乘JR山手线到达涩谷时正好六点半,郑泽运随人流走出车站,抬头便看见前边不远处有一个KOSE的广告牌,沈意疏趴在桌子上微笑,那张脸即便是放大几十上百倍也难以找出瑕疵,违心地说上一句不好看,户外投屏还有播放《鏡さん》mv的,不管是她还是组合,在日本都已经有了姓名。
视线聚焦于那块广告牌,仔细看了会儿,郑泽运开始怀疑自己这趟来得对不对,尽管有些话是要当面才能说的,但转念一想,在韩国情况会好到哪里去吗,也许能认出他们俩的人更多。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两下提示有新消息送达,他摸出来,是沈意疏发来的位置共享,她也到涩谷了,离车站不远。刚落地他就给她打了电话,说想见一面,听见他在羽田机场她非常惊诧,旋即约定在涩谷碰头正好到饭点了可以一起吃个饭——这两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还说得磕磕绊绊的,完全不像平时的她。
稍等片刻他就等到了沈意疏,她戴着口罩,只看露出来的上半张脸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急切。而沈意疏直到亲眼见到郑泽运站在自己面前才终于得以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他说的是真的,他来了东京,就在此时,就在此刻,就在她一眼就能望见的地方。
“你……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关于晚饭的问询,心里的小人长叹一口气,无语凝噎:沈意疏,这不像你,真的。
“随意吧,东京你应该比我熟多了。”
“那就寿喜锅?正好附近有家吃过的味道还不错的店。”
“好,你拿主意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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