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写歌呢?他连个初中都没毕业根本就没什么文化,他怎么能写出这么好的曲子呢?
彼时看到那半段曲子她匆匆逃离,她养的宠物给了她不一样的“惊喜”,那半段曲子日日盘旋在脑中,令她烦闷很久,而到如今,看到完成的这整一首,夏泠沉默了许久,从惊讶到愤怒到再到接受,她心绪复杂。
她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是不甘与嫉妒。她养的小玩意儿,连初中都没毕业,明明是她把他捧红的,可现在却想挣开笼子往外边去。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最让夏泠接受不了的是,他写了一首好歌。不过是个初中都没毕业的人,从零开始学音乐,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写出这么好的曲子?就好像自己那些学历与经验都成了一堆笑话,她写不出歌,而他不过试试,就写出了这样一首好歌。
也许她可以跟他说这首歌什么都不是,夏泠想着。他根本不懂,还以为自己写的东西很垃圾,请她看也不过是问她几句能不能这样组合——比起整体的旋律,新手总是会拘泥于细节而错过了更有价值的部分。
但若是这样说,像是把自己的职业给否定掉,夏泠做不出这么没品的事。
可若是实话实说……让她接受她的宠物能写出比她更好的歌,夏泠又充满着嫉妒,他该是一个花瓶,一个宠物,不该写出这样的歌。
夏泠低下身摩挲着他的肌肤,也亲吻着他。两年了,他长大了不少,彼时还如纯白的画纸任你涂抹,到如今,已开始脱出她的控制。
她得换宠物了,夏泠的理智知道这一点,可情感上她又不想放,娃娃抱久了都有感情,何况是人。她从没有这样合心意的娃娃,干净又纯粹,坚韧又美好,连报复都学不会的人,耍不出什么阴谋,只会一味地接受着,然后一步步地想走出她的控制圈——
干脆把他的羽翼折了圈养起来好了。夏泠有时候会想,可他又不是家养的宠物,真的把他锁起来,带来的怕不是一地的血色。知晓他有自残的倾向,夏泠放弃了这种打算,不会报复的小孩,到最后也只会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做结尾。
她抚摸着他,吻着他,拥抱着他。李沉睡着了有所感觉,不耐地皱了皱眉,他似乎被吵醒了,睫毛煽动着似是要睁开,只是在她的安抚下,嘴里嘟囔了两句,转个身,又睡了过去。
他已经很习惯她的亲近,夏泠摸着他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怎样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她身边?胡萝卜加大棒的模式已经没有什么效果,她还能拿得出什么呢?
摸着他腰上的印记,夏泠亲了亲他的纹身,她做的印记,属于她的证明,可外表打上了烙印,他心底还是想离开。不能把他圈起来,干脆教他写歌好了,夏泠想着,把她的理念她的思想都灌输给他,从内而外地都打上她的印记。
等李沉第二天起来就听到夏泠问他要不要学写歌,他愣了一下,不明白老变态又发什么神经。
他还挺惊讶夏泠愿意教,说让他抽出时间来上课,还说她可以帮他出专辑。
李沉很清楚她说的上课也不仅仅是上课,他迟疑着,不敢答应,怕里头有什么坑。
“不想学吗?”夏泠很惊讶,她都答应教他了,他为什么要迟疑?不该是很高兴地立马答应下来吗?
“想学,”李沉顿了顿,回她。
夏泠拉他去沙发坐,拿出了她昨天改过一版的曲子,告诉他有哪些地方不足,又有哪些地方特别好。她这次倒是正经在教了,只是李沉总不大习惯。
夏泠能教的知识,其他地方他也学不到,知道机会难得,李沉晃了晃头把胡思乱想全抛了出去,认真听夏泠讲,他还拿了笔记时不时地记下两句。
见他开始记笔记,夏泠等他了一阵,看他现在写的字,她还惊讶他现在的字居然能看了。
“在练字,”李沉轻声地回了一句,他脑袋里还在思索夏泠刚刚讲的和弦。他知道自己脑袋笨,讲过的知识他不得不重复咀嚼琢磨好几遍,夏泠这次倒是等着他。刚开始学,李沉问题很多,夏泠难得地耐心,一一回答着,还延伸了不少知识,李沉听着,努力记着。
他真的很有天赋,教着教着夏泠就意识到了,或许正是因为他没有读过多少书,他的思维没有被规训过,他的想法总是新奇而烂漫,就像小孩子一样——
他说彩虹是蹦床,太阳自彩虹床上蹦起,撞到了云,翻了一个跟头,掉了下去。他用那些短促又跳跃的音符去形容彩虹,高昂到顶端,又猝然低沉,那是太阳撞到了云,音乐高低波折,变幻莫测,那是太阳在翻跟斗,而等到最后一个滑音,太阳掉了下去。
真可爱,也真美好……即便出现了不少新手常犯的常识性错误,但整体很好,拿到夏泠手上,只需要稍加编曲,就能成为一首很好的歌。
那种嫉妒与不甘又冒了出来,她日日写着,却连他都比不上。
“为什么想写太阳和彩虹?”夏泠问他,其实很少会有人去写这些自然景观,大家都爱写情情爱爱,又或者回忆着青春,咏唱着幸福忙碌,当然,大环境下,还有更多庸俗的创作者,写出来的歌是一团废纸。
“就很好看?”李沉很莫名,他知道他是小儿学步,写出来的东西不过是幼儿园水平,也没个思想和深度,被问他为什么写,他也说不上来,只是那天傍晚看见窗外的彩虹和太阳觉得特别好看,就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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