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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他就在旁边看到了撑着额头的司羽臣。
    司羽臣就坐在他们的近前处,低垂的眼睛里,瞳孔颤动不止,表情十分复杂,似笑又似哀:“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找来找去,没想到兔子竟然就是我自己?”
    看人有钻牛角尖的趋势,顾平生冷声反驳他:“你不是它,它也不是你,别想着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毫无疑问兔子是来历不明的外来体,只不过它可以栖身在人们的精神意识上。
    情绪崩溃、恐惧……各项负面情绪,都是能够喂养它的粮草。
    在司羽臣的意识海,兔子的化身物为绝望。
    仅仅只有九岁,还有一大半时间是在福利院和实验中度过的司羽臣,没有那么脆弱。
    他可以独身撑起一座城邦的屏障,本身就说明了这个孩子的坚强。
    但司羽臣是人,是人就会绝望。
    绝望于信念的崩塌,绝望于无法拯救所有的人,绝望于自己并没有带来神父们所说的庇护。
    这也是上一次梦境角逐里,顾平生为什么能够抓到兔子的原因。
    因为他不会轻易地陷入绝望。
    老板只是一时想不通,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或许他想开了,或许又没有,但那些都不再重要。
    如果司羽臣会因为真相而一蹶不振,那么他就不会在承受着常人难以知晓的痛苦的同时,和兔子在这所游乐场里对峙到现在。
    情绪上的低落是允许的。
    看到老板与少年司羽臣相似的眉眼,顾平生下意识地想要摸自己的衣服口袋。
    但这里不是老板的意识海,顾平生当然也没能摸到橘子糖。
    这一幕被老板给看见了。
    老板先是一愣,后又忍不住用手盖住上扬的嘴角,轻笑出声。
    笑完了,他从自己的口袋里一模,摊开的手掌上正放着三颗橘子糖。
    糖果纸衣晶莹剔透,在阳光下,好像散发着熠熠橙光。
    现场三个人,正好一人一颗。
    老板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往前走两步有个歌剧院,一起去休息下吧,等会我送你们回去。”
    顾平生没有拒绝,他确实是累狠了。
    一路上,陆陆续续有被安排撤离的工作人员走出来。但看着残破的游乐场,他们的眼里没有悲伤,反而充斥着激动与泪水。
    因为工作人员们知道,兔子死了!
    终于死了!
    顾平生正擦着自己身上的脏污,刚发现纸不够用,面前就递来了一张冒着水汽的热毛巾。
    对上小黄人感激的视线,顾平生笑着说了声谢谢。
    就是没想到,就是毛巾往脸上一擦这么睁眼闭眼的功夫,面前突然多了好几个人。
    有拿爆米花的,有拿热气球的,有拿奶茶的……
    只要是这个游乐场里合理售卖的东西,就都被他们给拿了过来,每一句道谢,都伴随着令人为之动容的感激。
    不及古时候的十里掷花相送,但也到差不离了。
    最后老板给顾平生解了围,呼吁全体工作人员先去统计游乐场的损失,该开始修理的去修理,该找财务报销的去报销。
    当顾平生将要走进歌剧院的时候,他听到身后爆发了一阵呐喊。
    这声呐喊声嘶力竭,像是压抑了许多年,所以一经释放,直叫人心肝共颤。
    工作人员松开了手,五颜六色的气球往不再昏暗的天空上飘,像是漂亮的灯火,又像是一只只自由飞翔的白鸽。
    伴随着哭,伴随着笑,数不清的喊声此起彼伏,冲破云霄,在广阔的游乐场里回荡不绝。
    纵观游乐场现存的各项游乐设施,歌剧院算是幸免于难,还能保存着较为完整的躯体。
    但老板思索了一阵,说这个地方光线太暗。
    于是他抬起了手,将整个歌剧院的顶棚给掀飞了。
    顾平生:“!”
    陶军:“!!”
    虽然只是一个小型歌剧院,但顶棚骤然被大力撩飞,冲击力也不是一般的强。
    亚是顾平生,都没想到老板能做出砸自家房子的事情,震惊到抽了下嘴角。
    陶军的重点不同。
    小孩淡漠的眼睛掠过一抹光亮,那里面满是憧憬——对可以随心所欲使用力量的憧憬。
    老板察觉到了,对陶军笑着说:“现在你还小,等到以后,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陶军郑重地点了下脑袋。
    然后飞快地扭过头,对呼吸一滞的顾平生保证:“老师,我不拆我们学校。”
    顾平生轻咳一声,刚才确实有点小紧张。
    但他没法说出“学校是咱的,你不要怕随便拆”这种话。
    所以看向老板的视线里,多少有点“你在教坏孩子”的幽深。
    这次是换老板呼吸一紧了。
    意识海中,被顾平生当成小孩哄过保护过,建立依赖的同时,总觉得自己小了一辈。
    哪怕老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年龄比顾平生大不少,那种怂怕的感觉也没有消减。
    老板不承认这一点,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睛。
    “……我准备过后把游乐场新建一道,作为重新开始的象征,这个歌剧院早拆晚拆都是拆。”
    于是顾平生面色柔和了:“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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