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筑方才说好剑“能起到斩妖避邪的作用”,自己就被段锦的宝剑逼得失去仪态,比方才穆冰瑶皱眉还失态。
萧筑第一次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如此狼狈!
更糟的是,穆冰瑶将剑还给段锦,道:“无痕陪殿下上过无数战场,邪秽在它面前才真难以自持。”
白永炎震惊道:“无痕?是十大名剑里排行第二,仅次于玄狐的无痕!”
萧家人:……
自己献宝似的给出江湖排名第叁的名剑,还趁机揶揄嘲讽了青城郡主,想不到人家殿下腰上随随便便就是排名第二的无痕,萧筑还被人家剑气整个震倒,实在是……
萧筑端正坐姿,猛然清醒。自己向来自傲冷静,今日差点因为青城郡主而自毁长城。
没办法,想到她是青城郡主,天下第一红妆,又是淮王未婚妻,实在忍不住与她较量,不过她立刻稳下心神。
白永炎道:“永炎不知道今日是殿下生辰,但因为来赴宴,带了象征我白家象牙木所制的七弦琴,还请殿下与郡主笑纳。”
黑市叁样碰不得里,白家的金象牙与胜寒楼百合齐名;所谓的金象牙并不是真的象牙,而是通体黑色的象牙木。
白家在南疆自治部产着全大秦绝无仅有的黑色象牙木;象牙木质地坚韧,能造车、器物,数百年不坏,价值可比黄金,所以被称为金象牙。
今日白永炎带来的,正是象牙木制的一张七弦琴。
当乌黑琴身的象牙琴一拿出来,就吸引了段锦和穆冰瑶的目光。
白永炎看向穆冰瑶:“听说郡主弹得一手好琴,明年一月殿下也即将与郡主大婚,白家先以此琴祝贺殿下与郡主白首相爱,琴瑟和鸣。”
这礼可以说是送到了段锦和穆冰瑶的心坎上,好到让段锦对白永炎身上的白衣可以视而不见。
通体乌黑发亮的琴身,雕饰古朴,而琴弦是冰蚕蚕丝所制,柔软坚韧,穆冰瑶一看便爱不释手。
“瑶儿,上次炼羽族偷袭琼琚苑,你以松雪对抗,松雪也算功成身退;本王一直想帮你找把好琴,这把试试?”
穆冰瑶试弹了琴弦,纤指一划,琴音铮铮,未成曲调先有情,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欣喜之色。
萧筑一凝,段锦和穆冰瑶两人视线交流,那心意相通的默契,让萧筑心下一冷,自知自己还是低估的穆冰瑶。
而且他们千算万算的攻心计,敌不过白家世孙的一个随心,让萧筑心里不由牙龈暗咬。
穆冰瑶笑看白永炎:“本郡主很喜欢这张琴,多谢白公子。”
段锦问:“这张琴可有名字?”
“还没有,这琴是我白家琴坊才造出来,尚未取名。”
段锦看向穆冰瑶,满眼柔情:“瑶儿,这琴与你相合,就命名为‘悦瑶’,你说可好?”
悦瑶,心悦穆冰瑶。
“殿下赐名自然好,瑶儿谢殿下相赠。”
两人公然秀恩爱,白氏兄妹是看得如痴如醉,但萧家姊妹就有点食不知味了;萧筑因方才被‘剑气’所伤,对穆冰瑶有些忌惮,萧笳则忍耐不住。
她起身,银铃轻响:“殿下,笳儿也准备了一份礼物要赠送殿下。”
知道她拿出手的是蜂鸟心,段锦不吝啬给她一个眼神。
萧笳从袖中拿出一只木盒,小张接过,很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
段锦打开,里头是冰玉盒,再里头,褐色指甲大小的蜂鸟心,正安稳好好的躺着。
绕了一圈,蜂鸟心果然又回到他们手里。
段锦心想,小仙姑喜欢白家兄妹,白家又赠了一把他与瑶儿都喜欢的好琴,这蜂鸟心给的不算冤。
“蜂鸟心?”
白永萱惊呼出声!
她没有想到萧笳从拍卖场得来的蜂鸟心,竟这样就送给了淮王殿下!
别说白家人没想到,萧筑也没想到;她原以为这蜂鸟心是要拿来讨好大伯父,想不到竟是拿来笼络淮王。
她再看一眼坐她身边的萧簧,当下了然。
将蜂鸟心献给大伯父,只讨好大伯父一人;但献给淮王,淮王一高兴,嘉惠萧家,则对他萧簧有利。
其次大伯父若得了蜂鸟心长命百岁,他萧簧和他的大哥萧笛斗到死,何时能坐上家主之位?
她倒是小瞧了萧簧。
白永萱满眼炽热,但白永炎却轻轻拍妹妹的手背,微笑淡然。
段锦和穆冰瑶观察白氏兄妹的互动,对白永炎恬然自适、随遇而安的心性,都觉得十分难得。
“这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蜂鸟心,萧七小姐好大的手笔。”
锦瑶拿蜂鸟心去拍卖,是易过容的,萧家自然不知道他们是蜂鸟心的原主。
萧笳得意瞟了萧筑一眼:“哪有比能长命百岁更好的生辰礼?所以知道有人要拍卖蜂鸟心,笳儿就立马赶去。殿下,当时有人开出九万九千两的高价,最后还是败给了本姑娘。”萧笳一脸得意。
开了九万九千两高价的穆冰瑶:“本郡主替殿下感谢萧七小姐。”
萧笳听从五哥的建议,知道想马上打败穆冰瑶成为新淮王妃不现实,所以目标是先进淮王府,只要能成为淮王侧妃,有时间和穆冰瑶斗法。
萧筑眸中隐隐酿着风暴,不过很快恢复平静。
她对萧簧小声道:“五弟好计谋。”
萧簧淡淡笑道:“都是为了萧家,叁姐别见怪。”
他们虽低语,但一个内力深厚、一个有灵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萧笳又娇羞道:“殿下,笳儿自小习舞,尤其是彩带舞,萧家女子都没有人舞的比笳儿好,今日殿下生辰,所以笳儿想为殿下献舞。”
段锦正要拒绝,但穆冰瑶先开口:“好啊!萧七小姐今日一身铃铛,看来是有备而来,殿下岂能不赏光?殿下,您说是吧?”
段锦睨了一眼穆冰瑶,摆摆手:“娘子想看,你就跳吧!”
萧筑此时冷笑一声:“五弟,这跳舞是七妹一个人的意思?”
萧簧叹了口气:“是,她并未告诉我。”
萧筑佯装叹了口气:“可惜了那颗蜂鸟心。”
萧簧一愣:“叁姐什么意思?”
萧筑拿起酒杯泯了口酒,微笑不语。
萧筑聪明,对段锦的好恶抓的也很准;若不是段锦有无痕,她送断雪其实比蜂鸟心更得段锦好感。萧笳坏就坏在她不懂得适可而止;蜂鸟心是给萧家和淮王打开了一道窗口,但萧笳这一舞,却又走回以色事人的路线。
而且你没看见方才一把琴让那两人秀足了恩爱?你一支彩带舞是能比那把‘悦瑶’有本事?
还有,这是什么场合?
场中已经婀娜起舞的萧笳,她双手一扬,两条轻柔如水的锦缎往空中抛去,旋转出令人目不暇给的线条。
段锦此时却魂游天外,萧笳的彩带舞缥缈不过穆冰瑶的春江花月夜,震撼不过胡旋舞的反弹琵琶,而且此刻那铃铛声响,还让他回想起昨晚他在房里书桌前顶着穆冰瑶,她手上铃铛发出来的声音……
段锦妖孽睇着穆冰瑶,穆冰瑶马上知道他想到什么,脸颊煞然嫣红,气得扭过头不看他。
白永萱皱着眉头,扯哥哥的衣袖:“哥,今天不是要讨论叁家联会?这萧笳自备乐舞,在这种场合……不合适吧?”
穆冰瑶听到了,偷看向白永萱,给她一个赞赏的笑容。
一个十叁岁的小姑娘看得都比萧笳清楚。
白永炎极小声道:“咱看戏就好,别说话。”
果然现场一片静默,通天阁的五长老脸色愈来愈难看,这种艳舞竟然搬到了叁家会谈上来,就算跳得好,也让萧家和通天阁落了下层。
然而,那是跳得好,跳不好,还有更糟的。
萧笳右手一扬,一条紫色锦缎抛给了席上喝酒的段锦,众人陡然倒抽口凉气,气都不敢喘一声。
萧笳眸子带着陶醉与企盼,梦幻的紫缎朝段锦飞去,男人伸出手,一把将锦缎缠绕在自己手上,只见他邪魅的俊容,嘴角缓缓勾出一抹微笑。
笑了、笑了!萧笳心中擂鼓!
段锦那一勾邪魅的微笑,将萧笳的心都勾到了嗓子口。
就在萧笳双眼现出媚色,段锦却突然眸光一凝,唇角的笑意抿成冷冽的直线,手掌一翻,一道真气直击了出去!
“啊!”
随着萧笳痛苦喊了一声,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人随之飞倒在地!而她那华丽的紫色锦缎瞬间在空中碎成千万残片。
“再抛垃圾上来,本王杀了你。”
“七妹!”
萧簧立刻起身上前,将萧笳扶了起来,一起跪在地上;萧筑和通天阁的人见状也立马起身,跪了一地。
萧簧惶恐道:“七妹无状,请殿下恕罪!”
只见段锦如阎罗冷冽的表情,不断散发阴冷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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