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谁孙zei?
谁答应就说谁呗。
我看你又欠收拾了是吧?
来啊孙zei,比划比划?
短暂的尴尬过后,一切看似又都恢复如常。
两个少年打闹的身影在这秋季漫天满地的黄颜色中渐渐远去。
连带着的,还有一丝尚未来得及变化,就又消散如烟的暧昧情绪。
按摩店的慧姨正坐在门口,边夹着根女士细烟,边快速点着一沓钱。
喏,这是英子的。
小翠的。
兰兰的。
王姐她瞟了眼面前穿着朴素的妇女,又多抽出两张大票,一并递给对方,你的。
欸欸,谢谢老板!妇女接过钱,摩挲着点了点,而后讶异地问,是不是给多了啊?
给你就拿着呗。慧姨吐着烟圈随口道。
妇女连连感谢,小心翼翼地将钱塞进大衣口袋。细看之下,她的眼神竟全程都只看向一处,没有一丝变化。
其他人也是,除了慧姐外,全是盲的。
快走吧,回去路上慢点啊。
慧姨发完钱,返回店里取了瓶指甲油,头也不回地嘱咐着店员们。
小慧姐再见!
众人跟慧姨打了招呼,有说有笑地相伴朝巷口走去。
慧姨拧开指甲油,把脚翘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地染着指甲。
烟灰积攒的多了,就用手弹一下。
褪色的指甲再次被鲜艳的红色覆盖。
你得在那儿站了有个把小时了吧?慧姨也不抬头,漫不经心地问向阴影处的身影,挑起红唇,失恋了?
暗处的人从鼻间发出声低笑,缓步走了出来。
电压不稳的路灯明灭着,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我一直在看你做生意。
谭璟扬的嗓音此时已被烟彻底燎哑,听起来比往日更加阴沉冷冽。
好看么?慧姨继续往脚上涂指甲油。
挺意外的吧。他顿了顿,起先我朋友说你这儿就是家正规按摩店的时候我还不信。
不然是什么,真当我开窑子的啊?慧姨嗤笑了声,说,小朋友,现在是法治社会,像我这种小老百姓可不敢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谭璟扬沉默了下,低声道,抱歉。
慧姨用手给脚指甲扇风,拖着细软的调子说:你说的朋友是小准吧?啧,那可是个小机灵鬼儿。怎么最近没见他来?
提到继准,谭璟扬的心里又是一抽。
他住西城的,没事老往这儿跑干嘛?
也是,怪麻烦的。慧姨接话。
谭璟扬翻翻烟盒,里面空荡荡的。
他将其捏瘪扔进垃圾箱,闷声笑了声:可不,别老给人家添麻烦。
谭璟扬转身正打算上楼,再次被慧姨叫住。
哦对,你弟的画获奖了。
什么?
慧姨捻灭烟头,换了脚继续涂指甲,说:那小家伙好玩儿的很,在我店门口探头探脑的。问他要干嘛,他支支吾吾说学校办画画比赛,想请我给他当模特。
说到这儿,慧姨忍不住笑了。
我说我有啥好画的,人老珠黄了都。他非说好看,一放学就搬个小板凳守在店里,连着忙叨了好几天。今儿突然兴冲冲跑来跟我说,他的画获奖了。
是么。谭璟扬的眸色软下一些,冲慧姨轻轻颔首,麻烦你了。
慧姨挥挥手,示意谭璟扬赶紧上楼吧。
谭璟扬回到家中,谭乐已经睡了。屋里依旧给他留了盏橘色的小灯。
他悄声走到书桌旁,想把灯关了。刚好就看到谭乐获奖的那副画。
破旧掉漆的按摩院内,穿蓝色旗袍的女人正在给一个老太太熏艾。
老太太穿着朴素,脸上挂着慈祥安逸的笑。
其他的盲人店员有的正在给毛巾做消毒,有的在互相研究人体穴位,画上充斥着市井烟火中最真实的工作场面。
这幅画的名字叫《最勤劳的人》。
谭璟扬的唇不易察觉地向上牵起。画在他眼前虚化,依稀又看到了那人在夜色中发亮的眸子。
他露出单侧的虎牙,偏头笑着问自己:怎么就不是了呢?扬哥。
只有内心澄澈的人,才能看到掩盖在重重迷雾下的光。
谭璟扬不希望因为自己让他变得不高兴,他只要永远活在太阳下就好。
简单、干净、不复杂、不麻烦。
也许,只是做朋友,真挺好的。
灯熄灭了。
近段时间,继准总觉得谭璟扬好像变了。
虽然还是会在人前装成正人君子,人后和自己插科打诨。可两人之间似乎出现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继准思前想后才发现,谭璟扬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会过多干预他的事了。
礼貌,他对自己过于礼貌,这让继准感到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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