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说完,神色一敛,忽然俯身跪下,朝凤凰与李青燃叩了个首,“两位放过我们母子的恩情,在下铭记在心。可我修为低微,也只能帮到此了。”
李青燃不留痕迹地避开,不去扶人,也不受这一拜。
他语气平缓得像是在同她讲道理,“傀,为邪物不可留存。你强行拉着他……”
李青燃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王夫人听言抬头,张了张口,眼中有难掩的悲切,却没有惊诧的神色。人妖殊途,不可结合的道理,她已经听过太多遍了。
似乎这拜地一跪不过是侥幸搏一搏,求而不得也是在她意料之中。
小凤凰垂眸看着她,“徘徊于尘世本就容易染浊,你还做了这么个邪物待在身边,实在可惜了一段机缘。”
王夫人并不曾伤过人,修为不高但胜在妖气清澈,这是十分难得的。
看着王夫人默然离去的背影,凤凰感慨道,“她好好修炼,若跨得过去天劫,说不定以后能修成个散仙。”
李青燃不置可否,“天劫之所以称之为天劫,就是不太容易能跨过去。”
与凤族的天生神格不同,其他生灵修成化形已是十分难得,妖魔一贯重欲,能抑制本性修成仙的,千万中无一。
小凤凰惋惜道:“要是她早认识我几千年,说不定我能罩着她渡劫。”
李青燃转过头看着凤凰,有些好奇,“你打算怎么罩着她?”
说起这个,小凤凰确实有点心得。
她伸手比了个三字,“凤族三千年一劫,我九千岁了,天雷没劈中过我一次。以往我还住岐山的时候,羽族的小辈算着要天劫了都往我那儿蹭。”
……
李青燃忽然有点不太想说话了。
小凤凰怕他不信,举着三指道,“有一次天雷都快劈到我头顶了,然后就突然不见了。不信你去问司命,他知道的。”
这事小凤凰真的没有撒谎,她顺风顺水的过了九千年,天雷天劫都是绕着她走的,是个货真价实的被天道偏爱之人。
当然这一切的福气都止步于自己误闯薄光殿那日。
小凤凰并不是个多么喜欢感伤的人,眼下石观娘娘才是要事。
于是她收了话头,眼神又落到了那一叠红衣上。
厢房之中便出现片刻安静。
她穿红衣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点红妆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甚至还可以来一套全方位精致妆容。
可身旁这位……
凤凰用余光轻轻瞄了一眼李青燃,一身月白色长袍,腰封整齐墨发高束,身材颀长相貌俊美,身负长剑,一副尘垢不沾的禁欲出尘模样。
最让人别扭的是……李青燃与辰虚帝君的样貌有七八分相似。
当真要他顶着这张脸,穿上红衣,去扮做鬼娃娃的娘?
……
凤凰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暗道若自己是原相,大概羽毛已经立起来了。
李青燃也垂眸看着桌上的红衣,眉眼中是看不出纠结,但是手一动没动。
凤凰怕他尴尬,开口道:“咳……其实,我们见那王齐风的时候,他也没穿红衣就眉间点了一下,抹了口脂,不见得非要换红衣的哈?”
李青燃还是一动没动。
“咳……嗯……其实也不一定要抹口红,他们毕竟是凡夫俗子,咱们有法力护身,你在我身上施个什么咒法,只要我进去了,立马把你拉进来也行的。”
李青燃摇摇头,“既然要去一趟,信全些也无妨。”
他骨节纤长的手终于动了一下,将独行剑取下。
在红衣堆里拨了拨,然后伸手挑起一红衣一角。
细长的红色丝带在李青燃素白的指尖缠绕了一圈,莫名有些……
凤凰立马夺了过来,是个肚兜。
王夫人这一套裙装也准备得也太……太细致了些。
凤凰连比划带解释道:“……这……这这个个你用不着。”
李青燃叹了口气,将手指松开,几缕红线流苏交缠,长长短短垂挂下来。
他忽然垂眸喊了一句凤凰的名字。
“宴厌。”
凤凰心跳忽然快了半拍。
这是自从她告诉李青燃后,他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
李青燃的声音低低在她耳旁响起,“女子衣物服饰我不曾接触过,你帮我更衣点妆。”
凤凰震惊抬头,却见他神色如常,眉眼冷淡。
……
……
……
别吧……
她知道李青燃身为剑修,通常心思不太细腻,又是帝君转世,道心清明,不拘俗礼。
而她自己身为活了千万年的神祇,早就视外相为无物,男相女相乌龟相石头相不过是皮囊容器,灵相之下亦无区别。
但……
但怎么就是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莫非,你也不会?”李青燃的声音又近了些,低沉的声音似乎响在她头顶。
这是会不会的问题吗?
小凤凰道:“会倒是会……”
“你在为难?”
“啊?没有没有……”凤凰手一紧,觉得再说下去有点跌自己的份儿了。
当她刚说完没有两个字,李青燃便开始解开道袍,然后里衣,然后……
“可以了!住手!!停!!裤子,咳!裤子不用,这个这个红裙很宽松不用脱裤子!”还没有想明白哪里到底不对劲的凤凰,一边叫停,一边手忙脚乱起来,差点打翻桌上的木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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