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厌扫了一眼,在树下这些人形石像里,她甚至还看见了几个头上都长了白毛的。
当年凤三殿下都沉迷其中整整三年,其他人要多久呢?
宴厌迟疑了一下,她手腕上那一道灵识重新化形成线,另一端牵在李青燃手中。
顺着灵识,李青燃淡淡的声音响在耳边,“想去便去,一次摘不下来,就多摘几次。”
宴厌:……
感觉许久没有动静,杜芒从罐子中探出头来到,十分贴心的给了个台阶,“要不……你先给我送去往生海?”
就在宴厌两厢徘徊之时,树叶飒飒一声,有物坠落。
那对铃铛不偏不倚,掉在了她怀里。
!!?
宴厌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脑中一片翁然,五感被震得混沌了一瞬。
再睁眼时,眼前景色大变。
远处光秃秃的石头山上,稀稀拉拉长着草木。
几块长相有些似人的大石头伫立其间,只要人看过一眼便不会认错,何况是宴厌曾经生长于此地数千年。
岐山。
但与她记忆中的岐山又有些不同……
似乎更荒凉些。
别说仙芝灵草,就连凡间草木都病恹恹的。
自己前一瞬还在死域前的那棵梧桐树下,这一瞬便到了岐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幻境。
可真的太真实了。
岐山的风和别处不一样,总是带着微微的沙石。
山顶上有一眼终年不化的寒潭,雪水顺流而下成小溪汇聚在山脚,岐山唯一的几株还像样子的草木就长在这里。
比如宴厌小时候常栖息在上的一棵柏树。
她下意识扫了一眼,却没见到什么高大的灵柏,只有一小棵混在杂草间孱弱树苗。
幻境要想如此真实不能凭空捏造,往往需依托于现有的真实记忆。
所以宴厌在看到这些与她记忆有些出入的细节时,愣怔了一下。
她从未见过这棵灵柏小时候的样子,因为从她出生的时候,它就已经是一棵大树了……
而此刻,莫说一只雏凤,就连一只山鸡压上去,都能直接把它压折了不可。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雏凤,没有山鸡,她小时的玩伴一个都没有。
只有从寒潭吹下来的风,带着略微的凉意和细碎的沙石,呼啸在岐山的每一处山坳里。
她认真的看了片刻,想看出点破绽来。
于是她看到了在寒潭边,凭空闪现了一道令人熟悉的红光。
下一瞬,红光退下,原本寸草不生的冰霜之上多了一颗圆滚滚的蛋,一头浑圆,一头稍尖,比鸡蛋要大上很多倍。
那是一颗凤凰蛋。
——这的确是岐山,不过是她出生前的样子。
与所有人的猜测不同,宴厌并非是一个不小心“流落凡间”的凤族小殿下。
这颗凤凰蛋无父无母,凭空出现在岐山最苦寒之处。
可万物均有来处,三界之中的凤凰不可能凭空多出只,也不可能凭空少一只。
这对铃铛引阴还阳,即为溯本求源。
宴厌愣怔在原地,那自己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天道轮回
天忽然阴了一瞬, 雷声轰鸣。
本来岐山上没什么生灵,土地是很清闲的。
但那日的雷霆阵阵雨下得颇大,就和谁在渡劫似的。恰巧山脚下的几只鹌鹑近日刚生了一窝蛋, 淋不得雨。
岐山土地宴泽难得出去看了一眼, 顺道巡了一遍山。
路过那汪冷泉时, 便看到了那颗孤零零又大得有些显眼的蛋。
那颗蛋在一处隆起的冰霜上,一片沾水的枯叶凝成一片小小的冰壳恰巧护住了它。
宴泽拄着手杖,念叨了一句, “哪只山鸡崽子这么粗心。”
撩了衣袍,便将蛋捡回了山下。
一连过了好几月, 都没有哪只山鸡夜枭来领蛋。
那只蛋一直在土地庙前的蒲团上那么放着。
直到有一天, 那只蛋动了动, 咯吱一声,自己开了。
猛禽幼崽时期都很相似,宴厌小时候也一样。
鹅黄的小尖嘴,毛茸茸的一指来宽的小翅膀噗嗤噗嗤乱扇,每日无所事事地围着土地庙前的几座灵石转。
不捉虫也不吃田鼠, 就喝喝水吃点野果子, 居然也长得挺快。
按道理讲,换了绒羽后便能看得出不同。
但这只小禽鸟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宴泽怎么看都觉得自家的小山鸡叫得比别家好听,长得比别家漂亮是应该的。
等到真的发现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宴厌已经能化形成一个满山跑的小孩儿了。
那天,宴厌屁颠屁颠跟着宴泽身后,去了一趟凡间。
这趟远门走了一天一夜。
不是岐山境内, 宴泽没有随意用法术, 而是坐的马车。
马车颠簸了很久, 等宴厌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过了午时。
马车停在一家茶寮旁,宴泽正坐在寮棚下喝茶。
宴厌撩开车帘时便恰巧听见老板笑说,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请大家喝喜茶,不收钱。
紧接着从后堂出来了一个眉目清丽的少妇,又笑着说了句什么。
茶棚瞬间热闹了一阵,众人拱手,笑着道恭喜恭喜。
宴泽喝了那碗茶,就又带着宴厌返身回了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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