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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娇。
    妮娜整夜睡不安稳。
    闭眼就是牧洲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明亮清澈的桃花眼泡在清泉里,满腹伤感。
    她迷迷糊糊睡了几小时,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屋外正在下雨,昏暗的天空似从中撕开一个口子,顷刻间大雨倾盆,疯了似的往下灌水。
    妮娜刚走到前厅,一眼见到在小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走路动静很小,可还是吵醒了他。
    “睡好了?”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也没看她,拧过一旁的黑伞递给她,“走吧。”
    她静默两秒,盯着他颓然离去的背影,万千情绪绞缠在一起,不知该心疼他还是心疼自己。
    其实昨晚她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心里还是有后悔的。
    她的臭脾气她最清楚,一生气就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人,跟随主观意愿判定任何事,常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那天事发突然,她满脑子都是些肮脏的画面,甚至都不愿意给他解释的机会,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的假想一股脑全安在他身上。
    或许正如他所言,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信任他。
    他被无情的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一旦有任何威胁,他便成了第一个被放弃的人。
    **
    副驾驶的车门缓缓拉开,收伞时,雨水顺势砸在她手背上,冰凉刺骨。
    牧洲侧目,瞥了眼默默爬上车的小兔子,神色讶异半秒,很快恢复如初。
    那股闷气自昨晚起一直堵在胸腔,泄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尽管如此,他还是早起跑去附近给她买早餐,见外头下雨,又屁颠屁颠去酒店等她,生怕她那个犟脾气不打伞就往外冲。
    明明自己难受得要死,可喜欢依旧是喜欢。
    牧洲想,如果她真的无法接受自己,那么他就以她所想,尽可能远离她的世界。
    但他不会离开北城,他想要扎根留下来,什么时候想她了,跑去她家楼下偷偷看一眼,如此便能知足。
    “镇上只有包点铺,先吃两口馒头垫垫肚子,晚点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包装袋递到她手上,妮娜低头瞥了眼白花花的大馒头,别扭的小声问:“你吃过了吗?”
    “嗯。”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明显不想有后续。
    她微微垂眼,有些难过,当理智慢慢占据冲动,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可她并不擅长示弱,她已经习惯用钢筋盔甲去抵挡所有的爱。
    搭讪的腹稿打了一万个,可话到嘴边又默默吞了回去。
    她嘲笑自己是个胆小鬼,连承认错的勇气都没有,只会揪着那颗自以为是的自尊心,干着肆意伤害别人的蠢事。
    妮娜见他不想搭理自己,低头啃了两口馒头,吃得太急,不小心呛住,慌乱地拿吸管戳豆浆,可那玩意不知道是不是劣质的,戳两下吸管都歪了。
    正郁闷无助之际,身侧的男人伸手过来,准确的一击命中,豆浆送到她嘴边,她猛啜两口,卡在咽喉的馒头碎勉强咽下去。
    等她再回头,男人又恢复冷若冰霜的脸,目不斜视看向前方。
    她抿嘴偷笑,忽然觉得他扭捏的有点可爱。
    还总说她是个小孩。
    某些人幼稚起来,顶多也就三岁。
    **
    往后的路途还算平稳。
    驾驶位的男人专心开车,百般无聊的妮娜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码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昨夜的失眠反噬上头,她困倦地揉揉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时间稍瞬即逝,眨眼便过了午后。
    他们进入江南地界,路过宁水市时,牧洲接到一个电话,瞥了眼身边熟睡的妮娜,他把车子停在路边,下了车才说话。
    “知道了,地址发我。”
    物流公司那边出了点小问题,恰好牧洲回来,客户又在宁水,他亲自解决再好不过。
    等妮娜从昏睡中清醒,车子停在幽静的街道旁,一棵枝繁叶茂的樟树下。
    她在车里没瞧见牧洲,于是撑着黑伞下车,车门打开,蚀骨的潮湿感扑面而来,那风如尖锐冰刀,直往你五脏六腑里捅。
    时隔一年,故地重游。
    南方特有的湿冷让她记忆犹新,她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只恨自己穿得太少。
    环顾四周,除了来去匆匆的行人,男人不见踪影。
    她撑着伞在雨中漫步,慢慢走向不远处的小超市,本想先买点零食和饮料充饥,可刚刚走到超市前,猛然听见里头传来女人痛苦的惨叫声。
    妮娜直接扔了伞,冲动之前动了动脑子,随手拧过摆在外头买的小型平底锅,往里走几步,竟瞧见油腻的大光头正在暴打一个中年女人。
    女人鼻青脸肿,惨烈地跌坐在地上求饶。
    大光头视若无睹,两个大嘴巴子乎乎地往她脸上狂扇。
    附近的行人陆续被吸引过来,其中不乏年轻力壮的男人,可所有人仿佛都被冰冻住,看戏的眼神,冰冷的心,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
    暴脾气的妮娜再也受不了,拧着平底锅冲上去,谁知锅还没砸到光头,就听见“啪”的一声,空酒瓶先一步敲在光头的头上,酒瓶碎了,他的头依然坚固。
    光头捂住伤处回头,她也跟着看去,就见一个身形削瘦的年轻姑娘,那张脸看着莫名有点眼熟。
    “你个小娘儿们”
    他嘴里骂骂咧咧,龇牙咧嘴的架势明显想要报复,可还没起身,“砰”,后脑再受一记重击,平底锅的威力显然比酒瓶带劲,光头瞬间头晕目眩,半天没回神来。
    年轻姑娘诧异地看向她,两人眼神相交,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牧橙!”
    妮娜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她好奇地回头,见他皱着眉头满脸严肃的走来,先看了眼举着平底锅的妮娜,再看向手里拿着空酒瓶的年轻姑娘。
    两个女人同时被那个眼神震慑到,悄悄把“凶器”藏在身后。
    牧橙自知惹祸,尴尬的笑两声,“哥”
    妮娜瞳孔张大,惊讶得合不拢嘴。
    “哥?”
    **
    车内静得好似一潭死水。
    妮娜跟牧橙一左一右分居后座,没有人敢坐副驾驶,因为那个位置显然被死神封印,男人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妮娜对这个见义勇为的小姑娘颇有好感,除了穿衣风格略带小镇气息,单轮相貌还是跟牧洲有几分相似的。
    “欸,你要吃这个吗?”
    她瓮声瓮气地问,递过去一根烤肠,那是从派出所出来后,偷偷摸摸在路边买的。
    牧橙瞥了眼男人僵硬的侧脸,慢动作接过,“谢谢。”
    两人安静地吃起烤肠,时不时眼神交流,像两只偷腥的小猫。
    其实牧橙也不是那种逢人就熟络的性子,但莫名对矮个子的妮娜觉得亲近,尤其在警局录完口供,她亲眼瞧见平时云淡风轻的哥哥对女人那副无可奈何的宠溺样。
    “伤人就是不对,你还有理了。”
    “我这叫替天行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冲上去,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我乐意。”
    “”
    牧洲无言以对,气得快要升仙,“老子活该管你。”
    于是乎,牧橙掐指一算,其中必有猫腻。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得打探清楚,于是,她小幅度凑近妮娜,用自认为很小的声音找人聊天。
    “我叫牧橙。”
    “朱妮娜。”
    牧橙歪头一想,这名字似乎很耳熟,之前在东哥媳妇的甜品店打工时,偶然听她提起过几次。
    “你也从北城来?”
    “嗯。”
    “那你认识南嫂子吗?”
    听见熟悉的名字,她眸底神采奕奕,“南南是我最好的朋友。”
    牧橙连连点头,看了眼前方,咳两声清嗓,压低声音问:“,,,你跟我哥是什么关系啊?”
    她被问得一愣。
    “没什么关系,别问了。”男人冷淡的否定。
    “哥”
    男人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方向盘,不温不火地说:“你要那么闲,不如说清楚为什么一个人偷跑来市里?”
    “我找朋友。”
    “什么朋友。”
    他铁色铁青,语气不善:“不过一群狐朋狗友罢了。”
    “那你以前也没多好,身边的狐朋狗友不比我的少,你少瞧不起人!”
    牧洲抬眼瞥向后视镜,皮笑肉不笑,看着怪瘆人的。
    牧橙怕死的缩缩脖子,慢慢挪回原位。
    妮娜郁郁寡欢的低下头,盯着绞缠在一起的手指发呆。
    原来被人否定的感觉这么糟糕。
    可她就是闹闹脾气而已,又没说非要分手,他至于这么急不可耐地撇清关系吗?
    **
    下午4点,江南小镇沉浸在烟雨朦胧的水雾中,雨不停,风也不止。
    商务车稳稳开进物流公司的铁闸门。
    牧橙一马当先跳下车,妮娜刚想开车门,外面先一步拉开,牧洲撑着伞站在车外,她昂头看他,心神持续荡漾,乖乖下车窜进伞里,悄无声息地靠近他。
    “公司有点事要我处理,得过两天才能上东哥家,如果你不想待在这里,我现在找人开车送你过去。”
    妮娜很少听他冷言冷语,乍一听分外刺耳,忍不住软声嘀咕,“你是担心我在这里给你惹麻烦,所以才着急赶我走。”
    “随便你怎么想。”
    他把伞递给她,盯着她低垂的头沉默两秒,哑声问了句,“你要不要留下来等我?”
    妮娜没出声,只当默认。
    男人回车里拿下她的行李箱,黑伞塞进她手心,转身朝不远处的牧橙招手,而后戴上卫衣帽子,很快消失在银针般绵密的细雨中。
    牧橙风风火火赶来,接过她的箱子,见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然跑远的男人。
    “我哥就是这个德行。”
    “嗯?”
    “你别看他对谁都很友善,其实坏脾气的那面,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见到。”
    妮娜还是没听懂,懵怔的眨眼,“什么意思?”
    牧橙毫不客气地掀翻他老底,冲她神秘一笑。
    “他在跟你撒娇呢,想要你哄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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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信任是建议在双方足够了解的前提下,给兔子一点时间,她会放下戒备,接纳他的全部。
    写《彼岸花》时想好的剧情,喵放在这本书了,借妮娜的手撒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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