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十分委屈,眼泪已经绷不住,犹如洪水一样涌了出,于是蹲在地上就哭了出来。
此时,一个年轻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他穿着湖蓝色广花绫深衣,上衣下裳相连,好似把流动的川泽裹在了身上,上面绣着云雁展翅的图案。
衣着看似得体,十分雅观,但仔细一瞧,深领入胸,露出了里衬,那胸口的里衬也褶皱着,没有完全贴合身体,而是隐隐约约地露了缝隙,仿佛故意向外泄出一线春光。膝盖处不知怎的竟破了,名贵的面料露出了浅浅的丝线和破洞。看他的穿着打扮,应是出身富贵,不像是穷苦人家衣破而不补。
“呦,怎么哭了?”
合欢抬头看去,只见那人身长约乎七尺八寸,秀眉上挑,如墨染,如漆刷,鼻子如青峰一样高耸,双颊微微向里凹着。细肤皮白,素质参红,如明珠玉润。
面相应是极近弱冠之年,但脸上的稚气未脱,依旧一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的模样。头发不束而散披着,言语间嬉且不肃,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有一种不羁的雅痞。
她擦了擦泪水,道:“我没哭。”
那人见合欢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配上那雕刻般的五官,甚是动人,明明哭着却硬是把眼泪吞进去,于是笑道:“就喜欢你这倔强的模样。”
合欢一愣,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倔强的,之前都是被人推着走,可一碰到沉泽霖,就有了执拗。
那男子见她那被揉得褶皱的胸襟,想到了什么,于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深领,然后指着她的胸部道:“姑娘原来是同道中人。”
合欢语塞,没顾得上对方看似耍流氓的举动,反而猜测着,难道他也不是凡人?
“姑娘一看就是那种表面上‘梨花一枝春带雨’,实际上是‘我心坚定如磐石’的人;也是那种看上去‘春宵一夜尽风流’,内心上则是“只求一人共白头”的人,和我一样!”
她见自己多虑了,松了口气,便去整理衣襟,可一边整理,一边想着:“自己想共白头的人,如今却想同旁人共白头。”
“我姓沉,名沛雨,敢问姑娘姓名?”
“合欢。”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但忽然想到:“你姓沉?”
刚要问他和沉泽霖是什么关系,何氏姐弟随着何冠森与盛丹一同走了过来。
只见何清洛一身淡雅的轻烟罗纱裙,流云素白,优雅娴静,透着幽幽的兰花的香气,衬得面容更加清丽。
她盈盈漫步,袅袅地走入了厅堂,还不忘偷偷看了一眼沉泽霖。
合欢只觉这一套衣裙分外熟悉,仔细回忆,这不是陆远浩陆大人第一次送自己回何府的时候,她特意去换的那套吗?连神态,动作和看人的眼神都和那天一模一样。
当时自己还因为这样的装扮而自惭形秽来着,如今看来,她是“一招吃遍天”。
何老爷夫妇在正当中入座,合欢同何氏姐弟一起,与沉家人各坐在东西两侧。
沉夫人见到何冠森,神色一慌,立马把偏过头去,像上一次在“谪仙居”一样躲闪,心中暗道:“怎么是他?自己的儿子看上的居然是他的女儿,造孽啊!”
她忽觉头上一阵晴天霹雳,颤抖着低声问了问沉兆兴:“你怎么没告诉我泽霖看上的竟然是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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