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献容的陈述里,他将自己包装成了暂时落难的仙人,而那些追杀他的名门正派,自然成了故事里的恶人。梅玉可没见过什么修真人士,她连门都没出多远呢,自然眼睛眨也不眨,显出几分好奇来。
仙人……仙人板板吧,他怕不是在唬自己。
在他松开手之后,梅玉满眼诚挚地询问:“那么仙人,你会点石成金吗?”
“……不。”这种术法压根就不合理好吧,就算是障眼法,也维持不了多久,柳献容维持着微笑:“没有那种法术。”
“那你能撒豆成兵吗?”她又发出震人肺腑的询问。
柳献容敛去笑容,决定把话语权拿在自己手里,“要叫我仙长,知道么?这种愚蠢的问题,就不要问了,总之……那些金银俗物,本道爷要多少有多少。”
果然梅玉不再问了,柳献容用买个实际行动证明了不会点石成金并不影响什么——他从储物袋里变出巴掌大的金块,一整块黄澄澄金灿灿的宝贝瞧得梅玉哑口无言。
“赏你的。”他把那金块丢在梅玉手里,不过仍旧揽着梅玉的身子。他身上一阵考究的香味萦绕在梅玉鼻尖,并非是浅淡清冷的气味,而是与他面容截然不同的,秾艳稠密的甜味。
梅玉嗅了嗅,只觉好闻,不过她更多的注意还是放在那坨瞩目的金子上,捧着金块,便用雪白牙齿印在上头,验证真假。
柳献容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那香气是合欢宗独有的药物,已经浸淫在骨子里,与骨血融为一体,自然也带着催情用处,向来无往不利。只是……梅玉对金子的欲望显然大过了这气味。某种奇怪的挫败感从胸膛里升起。
她至多打个喷嚏:“好香呀,这是什么味。”
柳献容冷着脸:“没什么味。”
“这个,真的能给我吗?”梅玉还不可置信,她不信这么大块金子柳献容说给就给,“你不会反悔么?”
“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对道爷我而言犹如粪土,也没什么用处。”早知道,他见面的头一遭就该用金钱俗物砸的这村姑晕头转向,哪还用这么多功夫。不过……他莫名生出点嫌弃,怎么这村姑如此贪婪,也没什么远大追求。
——假如是自己,遇着机缘必定抓住。不说寻求仙缘吧,也要摸清这里头的门道。
可梅玉,面前站着货真价实的“仙人”,竟然还能专心致志地瞅着她的宝贝金子……她难道没点别的想法吗?算了,她好像就是这样蠢笨。
他也不该想这样多,只要能管住梅玉的嘴便行了。
“你只需记得,那些道士打扮的怪人,他们可都是些邪魔外道,专吃女人,练就一身采阴补阳的魔功。你若是给他们抓住了,他们必定会将你吸成人干。”他睁着眼睛编了套瞎话,不遗余力抹黑那些个正道人士。
瞧见梅玉哆嗦的嘴唇,便知道她是怕了,于是也心满意足。在“恐吓”之后就是提供“依靠”,柳献容做出可靠的承诺:“我想来是以百姓为先,自然不会让那些邪修害了你们去,只是现下我功力不足……恐怕不是那些邪修的对手。但我还是会尽力保护你。”
可惜他这一番戏没什么用处,梅玉没半点感激涕零。她只是继续咬着那口金子,面含喜色,又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把这块金子当做自己的孩子般呵护。
跟梅玉做什么破戏……她这样子的,白费功夫。
柳献容又一把掐着梅玉肩膀,将她掰正来,“现在,本道爷需要你保守秘密,就算是你夫君也绝不能告诉他,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梅玉抱着金子,点头称是,“我不说。”
“这便好,你若是再替我探探消息,道爷还能给你更多报酬。”
“你替我好好探一探,那几个牛鼻子的踪迹,他们到了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可要向我仔细回报。”
梅玉有一搭没一搭点头。柳献容头一次感到自己的身份不是那么好用,以往到了凡人界,到哪都有人磕头扣首,就是皇帝老儿也得给他弯腰。可只有梅玉,偏偏一个梅玉……竟敷衍至极。
按以往早该杀了她百八十回。
算了,今时不同往日。
自个这是龙困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
黄昏时分,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张延也没管双腿溅上的泥点子,大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也没听见梅玉的询问声。
梅玉肯定是要问自己,今天卖了多少,卖了什么货,又买了什么东西。
今天却格外沉默。
他便也不管弯弯绕绕,伸出胳膊攀上墙壁,轻松翻进院子。那一人多高的院墙在张延手里可算不得什么,只见他胳膊一展,脚步一蹬,握紧边沿,腰间一扭便翻身而入。
他立刻往主屋走,瞧见屋子里的景象,松了口气。
梅玉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手里摆弄着她那些首饰,兴致颇高。张延注意着,她的面颊似乎泛着红润,遇见了什么大喜事般。
至于那个书生……那书生在屋子里喝药,没什么异常。张延将钱袋子放在梅玉眼前,也没得到她的注视,她今天似乎不感兴趣,反而拉着他的手,十指相交,态度黏黏糊糊。
梅玉抱着他的腰,埋在腰腹蹭蹭脑袋,像只得了宝贝骨头摇尾巴的毛茸茸小狗……他也只有这样的既视感。她应该很高兴……张延摸摸她的脑袋:“今天看的戏好看?”
“还行吧。”梅玉满脑子都是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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