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少女相望许久,泽田纲吉好不容易在一片沉默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着她,视线聚焦于少女置于腿侧的手,「光流,你手受的伤果然是……」
「不是的。与受伤的事无关。」深海光流垂眼看了下自己的手,「并没有伤到手筋,伤口状态良好,师叔也说没有大碍了,就算执起比手术刀要重几倍的东西都不成问题。」
「……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最后,深海光流慢条斯理地给整件事下了评语。
对于少女的话泽田纲吉并不相信,但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只是这回看出少年面上自责的少女却似乎不打算继续和对方无言相对。
「上次被火箭筒击中,我没有去到未来,而是回到了过去,因此不管发生什么事,真的都和阿纲你们无关。」少女又看了一眼少年,叹了口气,「抱歉,我不该说这个的。我还是再想想我们怎么和师父再搭上话,也许就能……」
「不能跟我说吗?」
问句来得突然,语调又陌生,深海光流愣了愣才确定是出在泽田少年之口。
「来之前也是,光流你一直说是你自己的问题,跟我们没有关係……」
「怎么可能没有关係啊!」
「我也好,其他人……狱寺、山本、大哥,甚至是蓝波他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泽田纲吉终于抬起头,蕴含某种坚定意志的眼眸定定看向少女。
「虽然可能是多管间事,但是能至少说给我听吗,光流?我真的很担心……」
那个瞬间,深海光流头次在尚未进入死气模式的泽田纲吉眼中,看见了某种类似死气之炎的,令人动容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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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掛在墙面上的摆锤老爷鐘一丝不苟地走着,一片沉默中女孩伸手摸了摸盖在身上的被单,扭了扭僵硬的颈项,便朝着六道骸的方向望去——她的双眼被绷带包裹,此时大约是靠着方才讲话的声音来源看去——彷彿无声地再次询问:这是哪里?
看懂女孩动作含义的六道骸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收回了自己的手,「kufufu……猜猜看?」
面对这种根本不算是回答话女孩倒也不恼,只是沉默了片刻,竟还真在六道骸的注视之下缓缓地开口。
「被单摸起来没有花纹,因此应该不是在一般的民居,但饭店和旅舍的房里一般不会放置带有摆锤的大型鐘錶,以及枕头和床单上的消毒水味道,细碎的机械运转声……」女孩微微歪了歪头,「很像医院……不,根据配置,推测是拥有一定医疗设备的小房间,类似某个机构内设置的医护中心,比较接近这个条件。」也与她的身体状况需要的住宿条件比较相符。
女孩口齿清晰、条理分明,说起话来不骄不躁,除了童音尚有几分稚嫩圆润,其馀内容语调,无一不是冷静至极,透过蛛丝马跡就把环境猜了大概,轻易就教人感觉到她的异常。
「说的头头是道呢——好厉害呀。」这时,靠在在床边捧颊的弗兰感叹道,「就算年纪还小但是看起来都比旁边的凤梨妖精聪明——师父,请不要再转动手柄了,这样很痛。」
「kufufu,闭嘴。你一说话嘴里漏出的名为愚蠢的病毒就在空气里扩散开来了。」
「并没有这种病毒吧,师父果然是真的年纪大老糊涂了吗……」
女孩静静听着师徒俩插科打諢,出乎意料地起了身——动作十分缓慢,毕竟女孩此时失去视觉,动作慢点似乎无可厚非。
身材娇小的女孩用纤细的双臂撑起身子,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好不容易确认位置,坐了起来,「不好意思,请问您还在吗?」
嗯?默默看着女孩动作,试图辨析对方想干什么的六道骸下意识地应声,接着就看女孩伸出手,朝着声援方向拍过去。
……然后就这么被小手呼了一个巴掌。
六道骸:「……」
弗兰:「……哇喔。」
讲道理,女孩软乎乎的手掌加上软绵的力道根本没有杀伤力,拍上面颊的瞬间根本不可能带来任何疼痛……大概就是有点懵,不知道怎么就被个矇着眼的小女孩给打了。
「抱歉……我的力气太大了吗?」透过弗兰状似惊叹的语气词察觉到什么的女孩询问,语音之中有着淡淡的歉疚,「我并不是有意的。」
「……噗哧。」竟然直接说出来了啊。一旁围观目睹全程的弗兰到底还是没忍住,笑出声了。
听到自家徒弟幸灾乐祸的笑声,六道骸气到差点跟着笑出来,当下觉得就算眼前的傢伙不是故意的也非得给她一点顏色瞧瞧才行。
……毕竟这可是深海光流,放任这傢伙这么放肆地长大了,到时候还得回来气死自己,这又是何苦,倒不如乾脆地掐死她算了。
六道骸冷酷地在内心如此决定。
「我只是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似乎在哪里遇过……」
女孩的声音染上几分困惑,却没有直接询问对方「你是谁」——毕竟在一开始她便问过这个问题了,此时大约是猜到对方拒绝回答的态度,因此乾脆自己想办法认出对方——细嫩的手指抚上幻术师的脸,小心谨慎地确认对方五官的轮廓,一点一点试图描绘出对方长相。
奇怪的是,幻术师面无表情,静静地任由她动作,纤长的睫毛微垂,偶尔眨眼时便在女孩的手心扫动。感觉到这细微触感的女孩察觉这是脆弱的眼部,动作似乎更小心了些,碰上肌肤的力道轻得彷彿雪花掉落在雪地,若有似无。
女孩被绷带层层覆盖的脸庞,悄悄蹙起了眉。记忆力有块模糊地带,似乎有什么就要自其中撑破屏障爆发出来,却又死死被压抑在脑海的深处。
聪颖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她十分明瞭该如何运用大脑进行高度精密复杂的运算推演,也知道如何将过去的知识和经验有条不紊地整理归纳。然而此时不过是试图回想某些事,脑袋却开始发热,后脑勺彷彿有块地方灼热得彷彿就要烧起来,并且成为燎原大火烧遍经身,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儘管如此,她总觉得现在绝对不能停止思考这件事,不然便再也没有机会想起某件「重要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女孩举起的手都微微颤抖时,似乎有谁发出了一声喟叹——彷彿叹息,又好像是自嘲一般的声响。
他将女孩的手给拉下,一面将自己的手掌贴向她的额头。
「……真是自作聪明的蠢蛋。」随着隔着纱布与绷带捂上额头的触感,她对方突然说道,「思考太多当心会变成什么都记不住的傻子。」
彷彿想要确认对方脑子有没有出问题一样,幻术师问:「——你的名字叫什么?」
「……」儘管鲜少表露情绪的脸蛋此时被掩去大半,仍能从女孩身上的气场感觉到她怔愣,似乎不解对方为何明知故问,「深海光流。」然而彷彿受到奇异的蛊惑,还是回答了。
「你想成为什么?」朦胧之中,她听到对方这么说。语气十分平常,彷彿已经问过无数遍一般。
而她也很自然地回答了,彷彿曾经答过成千上百次一般。
「我希望……能成为一个医生。」她低声喃喃地说,「可以帮忙医治大家的优秀的医生……」
她还没能细想毫无阻滞便脱口而出的「大家」具体到底指哪些人,在越来越曖昧闪烁的意识完全消失前的短暂片刻,她似乎听到对方的声音:「果然是『深海光流』啊。」
这个人的心情好像变好了。模糊中她认知到这一点,最后听到的话是:
「……记好了,我是『六道骸』。」
「下次,梦里面见吧,kufufufu……」
女孩似乎失去了意识,双手垂回身侧,站在床前的幻术师将女孩安置回病床上平躺。
「师父好诈啊,竟然只报了自己的名字就让光姐睡着了。」一旁看着师父动作的小少年开口抱怨,「me也想被光姐记住欸。」
「闭嘴。安静一点。」六道骸毫不留情地阻止徒弟一张嘴继续瞎逼逼,手下竟还不忘替女孩盖上被子,把女孩掩的严严实实不见风。
这看在弗兰眼中就很复杂了,他仔细品了品这股味道,并且思考站在自己这个长期受冷待以及家暴——师父也是父,家暴没毛病——的立场应该做何反应。
「……干得真好啊。」认真思考了半晌的弗兰慢条斯理地开口,总之还是先拍手叫一波好再说。没办法,谁让那是光姐呢,就算变小了这种待遇是应该的,「称职的粉丝就该这样,嗯。」
粉丝滤镜开很足的迷弟弗兰甚至双手各比了个「ok」,以表示自己完全能理解且并支持师父的决定。
「……」于是六道骸第无数次开始在内心质疑起当初的自己,收这个徒是不是真的太过衝动了?这智障玩意又在搞什么鬼?
「真的那么间的话给我滚出去看看外面。」六道骸终究没有对着徒弟开骂,毕竟骂人也是很累的,他也没那个心情跟他瞎扯,「别让讨厌的黑手党过来。」
弗兰张了张嘴,本来想要懟个一两句回去。然而,感觉到什么的他突然转了视线,瞧着门口盯了三秒,幽幽开口:「师父,你跟他们的关係真的不好吗?」连人什么时候会来都清清楚楚,这怕不是暗地里都在关注人家吧。
随着弗兰又被师父爱的三叉戟捅穿了脑袋,医护室门边出现了据说被支开的夏马尔医生,后面则跟着另外一个穿着白袍的身影,毫无意外的正是威尔帝博士;科学家的心情似乎不大好,方才似乎还一把将门边的杰索直接推到角落,一进门便沉着一张脸看向病床。
「唔,阿流在这里没错吧?可以进去吗?」
「棒球笨蛋你挤到我了,过去一点——还有白兰,谁允许你来多管间事的,这是彭格列的事,你也给我快滚!」
「说是多管间事也太见外了,狱寺君,我也是光酱的朋友喔?啊还有,小衍能稍微挪个位置给我吗?你长得太高了有点碍事呢。」
「是的,白兰大人!」
「我靠别在我耳边吼还突然半蹲啊小子,信不信我让你下半辈子再也没办法瞻仰光流前辈伟岸的身影?」
听外面一片哄闹声,不用说正是六道骸方才所说的「令人厌烦的黑手党」,不止彭格列的人,连白兰、幻骑士和艾萨莉都到了,可谓是黑手党大杂烩。
「吵死了!」出乎意料的是首先抓狂的竟然不是六道骸,而是脸色很差的威尔帝博士,他看着夏马尔很不客气地说,「叫他们给我滚出去!」
夏马尔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叹了好大一口气,「虽然这话说得不太好听,不过我也同意,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等一下,夏马尔!」挤到门边的狱寺隼人,一看便不满地出声,同时手指向站在床边的幻术师,「他这傢伙会为什么在这里啊,还有十代目和深海光流……」在哪里?
狱寺骤然没了声音,因为在病床上的人影虽然被棉被掩得很好,然而唯一露出来的头部却裹着厚厚的绷带,十分显眼,他自然也看到了。而且不止是他,但凡在门边挤成一团的人都见了那个正被幻术师低垂着的目光笼罩的身影,比如山本武愣住,白兰的笑容似乎都没了那种甜腻的感觉。
「……唉。」夏马尔叹息,「出去再说吧,里面的幻术师小鬼也一样,都出来。」
「kufufu,我可没有义务要听黑手党的话。」六道骸拒绝合作,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副「老子爱干啥就干啥你管得着吗」的模样。毕竟是立志毁灭黑手党的人,这态度可以说是十分端正了。
「义务?别开玩笑了。」夏马尔没来得及教教对方做人,威尔帝博士直接从沉着脸压低声音,但语气仍不是很好地衝他道:「身为毫无用处只会带来病原体的细菌温床还不快滚离那里,她的脑袋要是被感染上什么併发症出事,你们就是一个人再长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听闻这话,六道骸罕见地没有反驳逞口舌之快,只是挑了挑眉,不着痕跡地瞥了床上的女孩一眼也不动作;倒是弗兰积极配合,伸手将还卡在自己头上的三叉戟拔起来交还给师父,并且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师父,me想了一下,其实海藻头的博士说的没错。」幻术师男孩语重心长地和自家师父讲道理,「师父的脑袋跟光姐的脑袋根本没有可比性哟。」只剩下没有明说「以您的智商真的赔不起」了。
「……」这吃里扒外的臭小子。
用三叉戟结结实实敲了徒弟的脑门一下后,六道骸面无表情地走离床边。其馀一伙人也来到病房外的大厅,发现方才没看见人的杀手男孩就站在大厅门边背靠墙。
「也该解释一下了吧,威尔帝。」杀手踩着无声的脚步进来,西帽阴影下掩着脸色看不分明,从语气听来不太友好,大概是因为某部分的情况出乎他所料因而感到不愉。
「哼。无所不知的第一杀手还需要解释?方才不是一副一切尽在你的掌控中的样子?」威尔帝博士发出了不屑的哼声,不予作答。
reborn懒得理会地把视线转移到一旁的夏马尔身上。后者大概知道对方的意思,于是在杀手的死亡视线之下硬着头皮开口,「咳……既然reborn在的话我想你们都知道了吧?小海拜託我让她再使用一次火箭筒,还有彭格列硬是跟去的事。」
「为什么要答应那傢伙!」狱寺打断夏马尔的话,「那傢伙脑子里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遇上事情又什么都不说……现在还让十代目跟着她一起去十年后,重点是竟然没有叫上我们!」
「狱寺说的对。」山本难得扳起脸来,「至少也该让我们跟着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万一像上次那样在未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糟了。」
「这样隐瞒的行为真的不太好哟,有碍家族和谐的嘛。」一旁的白兰插入谈话,极有辨识度的黏腻嗓音响起,「哎呀,话说作为光酱的挚友,这种事情应该也要通知我一声才对吧?纲吉君真不够意思啊。」
「你们根本没搞清楚问题。」夏马尔无奈地摇摇头,「首先,小海去的不是十年后,而是十年前。现在在床上躺着的就是十年前的小海。」
「什么?」狱寺愕然出声,「十年前的深海光流?」
「对。」夏马尔揉了揉眉心,决定把话摊开来说。毕竟他早就想说了,要不是深海光流似乎不希望被这些小鬼们知道。
「上次你们遇上的『aurora』也是小海。这次虽然拜託威尔帝博士稍微改装了波维诺的火箭筒,但实际上小海和彭格列去的还是十年前。」
「这不可能,」出声的又是狱寺,他语气肯定地反驳,「aurora不可能是深海光流,完全就是两个人吧!」
「这就是问题了……小海非得再回去一次也是相同原因。」顿了顿,夏马尔看看眼面色铁青站在一旁的威尔帝,叹了口气。
「是啊……不是同一个人的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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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的名字是深海七色(fukamehikari),深海是从母姓。我想你们应该是因为我和母亲的名字有点类似,才会误会aurora是我的孩子吧。」
在泽田纲吉的坚持下深海光流开了口,只不过似乎是因为一边整理思绪一边说,语速比平时要缓慢不少。很显然,少女并不擅长和人倾诉这种事。
「aurora是我以前使用的名字……」深海光流歪头想了想,「这些都是我听骸说的。」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扯上骸了?泽田纲吉先是感到困惑,然后恍然大悟,「对了,光流你和骸以前就认识了……」
「嗯。」深海光流点点头,并且补充,「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在我梦里跟我说的。」
泽田纲吉:「……」
他的雾守这初次见面的开场白为什么活像是小混混在跟人搭訕的台词……话说库洛姆当初跟骸认识也是在梦里的样子,这难道是你的什么癖好吗骸?泽田纲吉内心不禁发出灵魂一问。
「刚认识的时候?」压下了吐槽的慾望,泽田纲吉问了另一个逻辑性的问题,「可是骸怎么会知道光流你以前叫什么……」
「嗯,所以只能是在这之前我们就认识了吧?」深海光流以无比冷静的口吻推断,「只不过我忘了而已,所以才会觉得是初次见面。」
「欸……那个、是在说轮回之前的事?」泽田纲吉想起了雾守自称看过地狱还轮回过,严正怀疑对方说的怕不是越过三途川前的事。
「应该不是。」深海光流却摇头,「我问过了。」
「……光流,」少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有没有可能是骸他……」他没说完,总觉得在背后编排对方不太好。
「在胡扯?我当时也这么觉得。」深海光流却极其自然地说出口了,让少年不禁感谢上天六道骸不在这里,「突然有人跑到自己梦里这样大放厥词,我想一般人都不会相信吧……只是后来相处久了我就相信骸说的。我确实就是aurora,只是我自己不记得罢了。」
「但是这不可能啊?」泽田纲吉忍不住插嘴,「虽然你们真的长得很像,不过,眼睛……」
泽田纲吉没能说完,少女已经望了过来,平常如井水般的灰眸不知为何看起来阴云密佈,视线里有某种令人不由自主噤声的东西正在发酵。
「就是啊。」他听到深海光流这么说,「所以虽然相信了,但是并不能『理解』那件事……可是回到过去以后,我想起来了。」
深海光流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
「在艾斯托拉涅欧家时的事。」
——刚认识六道骸的时候,对方和深海光流说了关于艾斯托拉涅欧家的事,深海光流在相信以后除了觉得这事实在惨绝人寰以外,说实在并不能理解。
不是说不能理解艾斯托拉涅欧家的可怕程度,也不是不理解六道骸憎恨黑手党的理由,更不是无法理解自己过去似乎也曾待过那里的这个事实。而是,单纯地不能理解当时还没有忘记一切时,那个自己的心情。
所以当阔别已久再次于现实中碰面时,她能为六道骸总算找到能愉快的为之努力的目标这件事而感到欣慰,她只是客观地以友人的身份为对方感到高兴。
可是现在,她还是想起来了。于是,也就「理解」了。
关于aurora根本不可能作为医生存在的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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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海光流身上施行的人体实验,除了更换拥有特殊能力的眼珠以外,大概还有脑域开发手术。」
「大概因为心理创伤和大脑部分区域损伤的问题导致她忘了那段记忆,只是托你们这些蠢货的福她回了一趟十年前才想起来,又因为内心太过软弱了,受到心理层面的影响。」
「会决定要回到十年后也是为了克服心理障碍,不然她这辈子大概会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直言不讳直接将真相说给眾人听的威尔帝博士说完大致情况,很不客气地衝着狱寺等人冷声道,「没有的话就给我滚。」
「这里根本不需要你们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小鬼头。」
「你!」狱寺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眼神却又瞟向病房的门,似乎顾忌着里头的人不敢大声。
「狱寺,算了。」一旁的山本也劝,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难得没有一贯的爽朗笑容,「阿流跟阿纲在那里会有危险吗,还有,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愚蠢吗?」威尔帝的声音里满是嘲讽,好歹还是回答了,「我设定十二个小时的时限,时间到了他们就会自动被送回来。」
「现在可以滚蛋了吗?」
脾气比平常还坏的威尔帝博士将神色各异少年们通通赶出医护中心,站在边上的夏马尔看着气氛不太好,摸摸鼻子决定进去查看女孩的状况,一旁弗兰便也跟上。
除却不知何时消失的六道骸,大厅只剩下科学家与杀手,后者于是抬头看向前者。
「好了,现在该说实话了吧?」reborn淡淡地开口,一副不为先去听到的发生在少女身上过于残忍的真相而动摇的模样。
「你认为我在说谎?」威尔帝不无嘲讽地开口,「也是,对于自命不凡的第一杀手而言,对认定的真相以外的可能性大约都视而不见吧。」所以他才讨厌这种自大狂,完全不符合科学精神。
「不。」然而杀手出乎意料好脾气地耸耸肩,「如果深海光流真的来自那个家族,倒是能说明很多事,我不认为你在说谎,只不过是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
reborn认为,威尔帝作为家庭教师果然还是太嫩了,一看就知道对方正拼命用蹩脚地演技想要替自己的徒弟掩盖什么。
「说吧,十年前的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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