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悠悠现在特别想跳车。王堃听不懂,可她已经听出来这顿晚餐就是针对她设的鸿门宴。她不知道邵渊为什么聊着聊着突然开始撕扯起他们之间本就不牢靠的遮蔽物,可他之前的表现明明就不肯定,为什么又突然肯定了?是她哪里漏了馅,还是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在试探,而是在给她下最后的通牒?
心慌的要死,雨声、溅水声、行驶声,车光、霓虹、剪影……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要把她载向不知归途的某处。
展赢双手环胸,食指在手臂上轻轻点了两下,“在我是印象里,杨律师一直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不仅聪明,还很有善心,哪怕是分文不收的法援案件也会竭尽所能的付出全部而不求丝毫回报。”
“您过奖了——”
“怎么会?”展赢朝她笑的意味深长,“杨律师对每个客户都可谓是一视同仁,想必工作这么些年应该也没有做出什么亏心事来。我就不一样了,随时随地都在想着怎么把自己能得到的利益最大化,所以欠了我的,我就一定要她还到我满意未止。”
杨悠悠被他口中隐含的喻意惊麻了耳根,心脏‘呼通呼通’的敲击着她的肋骨,飞快传递到指尖的热血让她周身泌出一层细汗。
她也不想这样,可是精神方面的感知总比思考下得出结论的速度快上数倍,她知道他在说什么,更知道他没有直白说出的目的意指何处。还有她的心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根本不需要他故意点出就已经不断徘徊在她的认知当中,反复挑战她的心理极限。
放开桎梏住彼此的缰绳是她的决定,原本是希望他能感受到自由,感受到曾经失去的天空与世界,再是希望他不受束缚的去享受这一切。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伟大,她只是做了对的选择,只是做了对他们两个都好的事而已,他不该记得,更不该循迹再找回来。
流动的时间在空气中画出痕迹,展赢为她的心慌而倾倒。已经不需要再证明了,她的表情告诉他,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她都懂。
而已经无心其他,只想要自我解救的杨悠悠开始无声祈祷自己能在今天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
“邵董,我们到地方了。”王堃把车停稳在某家私密会所的地下车库后出声提醒道。
杨悠悠听见到地方了,连多一秒都不肯等待的把住锁扣打开车门当即就钻了出去。湿冷的凉风拂上她的脸,吹散了燥气,也让好不容易得到新鲜氧气注入的肺部放开了摄入机能,她一连深吸了三口气,直到发烧的大脑恢复清明,直到肢体找回谐调感。
刚才在车辆驶进车库的时候她大略看见了这一次用餐的地方,简洁素雅的外部装潢,因为雨天,餐厅提前点亮了外墙及地面上的暖色照明,幽静的大门口旁竖着‘会员制’的告示牌,避免了解释,也彰显了此地的私密性。
王堃在驾驶座转过头,满脸奇怪的看向已经下了车的杨悠悠,不便多言的情况下他只能看向邵渊等待指示。
“车留下,你下班吧。”展赢知道以杨悠悠的处事风格在待办的事情没有告一段落前她的不可能临阵脱逃的。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弱点,然后这也意味着只要他想,他就依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捏她。
“雨天路滑,邵董您开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王堃没有再多问一句的下车给展赢拉开车门,待他下车后,立刻锁好车把钥匙双手奉上。
杨悠悠拎着手里的东西,踩实了在展赢走向她时想要后撤的脚跟。
“祝两位用餐愉快。”王堃站在车旁微微躬身。
早知道用餐时一定只有他们俩的杨悠悠此刻真的很想开口邀请王堃一起,可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杨律师这边请。”展赢主动引导她走向电梯口。
他们先后步入电梯,杨悠悠为避免自己过于在意而暴露出更多弱点,只能主动找话道,“我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吃饭,也不太懂得这里的用餐规矩——”
“杨律师还有闲情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给你出的谜题想出答案了吗?”展赢是不打算放过一点儿能让她绷起神经的机会,“这么简单的谜语,还是连提示都一起给了的情况,你不会装作答不上来,然后随便笑笑就算过了吧?”
这人是根本没打算让她好好吃顿饭吧?没了外人在场,杨悠悠的顾虑变得单一,可也变得更加不善于思考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真要算起来那就是一笔糊涂账,哪哪都说不清,哪哪也都理不明。他每次紧追的时候都好像给足了她选择权,但其实除了他所希望的唯一答案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这些招数他都已经不知道跟她玩过多少次了,偏偏每次她都不得不乖乖掉进他挖好的坑里,最后再凭运气出入。
认?还是不认?依旧是看似两条路实则却还是1+1=1的固定戏码。
杨悠悠回避开展赢直白投放的视线。还好电梯内的时间够短,不然她真的担心自己坚持不住孤注一掷。
位处四通八达昂贵地段的会员制餐厅每天都严控着容客量,楼高不过两层,敞厅的餐位环绕着连片的落地窗,可以环看四周配套的风景,包间的餐位密闭良好,既保证了用餐人的隐私也降低了被人窥探的可能。
早已等在电梯口的服务人员给他们俩带了位。这是一间非常雅致的包间,两人落座后即刻就有人端着湿毛巾过来让他们净手。连续的细致服务让杨悠悠稍稍自在了些,在上第一道前菜的空档里,她把准备好的礼物送到了展赢的面前。
展赢只瞄了一眼,连打开的意思都没有。
这场冷的全无预兆,杨悠悠把东西从桌子上拿下来,想要立刻离开这里的冲动让她脸上的笑都透出了几分不自然,可她又不敢贸然开口,因为他能给出的反应跟做法她全部心中有数。
“杨悠悠,你还要在我面前装到什么时候?”展赢捕捉到她已经半天不敢与他对望的视线,皙白的两腮浮动起咬牙的痕迹。
“抱歉,我听不懂邵董您在说什么。”杨悠悠听见自己开口的声音,内容生硬言词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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