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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相爱的痕跡 (1)
    别緻的玉盘搁在了墨蓝的绸缎上,零碎的星鑽镶嵌在其中,与月相互辉映,万家灯火逐渐点起,明亮了笼罩于夜幕的城市,家人间的谈笑,交织出了名为温情的乐章。
    可在欧阳晟这,却孤掌难鸣。
    宽大坪数的豪宅久未有人居住,门窗紧闭,自屋主离开的那天起,便一直滞留在了室内,欧阳晟一入门便感受到回到牢笼的窒息感。
    落地的窗帘将城市的迷醉隔绝在外,只有几缕寡淡的月光从缝隙中由外向内窥探着这座高级牢笼。
    从踏入国门的这一刻起,他的翼便早已被折去,只能被主人扔回牢笼里,苟延残喘地活着。
    但……
    欧阳晟会反扑的。
    折了翼的猛禽终究还是猛禽。
    特别习惯了自由的猛禽,还会任由主人囚禁摆佈吗?
    江雨诗跟在陆家父女档后进了门,一见黎殷,江雨诗便将手上提的高档巧克力递给了她,「教授让您久等了,这是我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江雨诗知道,黎教授是甜点爱好者,由其钟爱巧克力,最喜欢的牌子便是这家,国内分店仅有一间,国内的价格也比纽约高出了许多,她在机场的时候刚好看见,便买了回国。
    黎殷接下,看了眼袋子上的商标后,声嗓中难掩喜悦,「谢谢雨诗啊,叫什么教授?叫阿姨就好。」黎殷将客用拖鞋放到了江雨诗的面前,「赶快进来坐,我饭菜都煮好了。」
    「好。」江雨诗穿上了拖鞋,熟门熟路的走到厕所里洗手。
    大学的时候江雨诗就很常来陆星浅家吃饭或是留宿,所以对于陆星浅家的构造,江雨诗一点都不陌生。
    陆星浅看了眼菜色,皆是黎殷拿手的家常菜。
    红烧肉、菜脯蛋、香煎鮭鱼、炒空心菜、炒高丽菜,还有凉拌五味花枝以及蛤蜊鸡汤。
    看着就令人发馋。
    「雨诗,这些年你有遇到中意的人吗?」黎殷舀了碗汤放到江雨诗的面前,「阿姨可以帮你介绍。」
    江雨诗剃刺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望向坐于对面正笑得慈蔼的恩师,「不用介绍了,也不麻烦您了,缘分自有安排。」
    江雨诗是个好恶分明、敢爱敢恨且随缘的人,她一向不喜别人刻意安排她的生活干涉她的事务,有些事随缘就好,她也不强求。
    就像姻缘这件事。
    「赶紧吃饭,讲这个干什么?」陆文昌夹了菜至黎殷碗里,「别操心了,老天爷自有安排。」
    坐在江雨诗旁的陆星浅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心里反思着缘分这件事。
    缘分的安排,让两人相遇、相知、相恋。
    缘分的安排,让她与他在人潮汹涌的捷运站里重逢。
    相遇是偶然,离散绝非必然。
    只要有缘,还是会有重逢的一天。
    但后续的发展,就得看有没有心了。
    江雨诗今晚留宿在了陆家中。
    吹完头发后,江雨诗进了陆星浅的房间,陆星浅早已洗完澡,正坐在床沿滑着手机。「说吧,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陆星浅掐灭了萤幕,将手机丢到一旁,开门见山:「我遇到莫思琛了。」
    「你遇到他了??」江雨诗惊诧,坐到了她的身旁,双眼写着惊讶与好奇,「然后呢?」
    「吃了顿饭,就没然后了。」陆星浅从实招来,往后与他会怎样,她心里也没底,「我那时挺心慌的。」
    「你们的事我只是个外人,管不着。」江雨诗托腮,「你先搞清楚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是愧疚?是爱?是眷恋?或是其他的,以后面对他才不会心慌吧。」
    陆星浅沉默,江雨诗察觉了她可能无法回答,叹了口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有时候不要太纠结,反而会把自己给勒死。」
    待江雨诗睡去后,陆星浅起身打开了书桌的檯灯,再从衣柜旁的五斗柜拿出了一个上了锁的木盒,置于桌面。
    她记得男孩送她这只盒子时,朝她温柔地说:「拿来收藏我们的回忆吧。」
    盒盖上篆刻了朵被莲叶簇拥的莲花,一如赠予她这只木盒的男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在错综复杂的的社会打滚了一圈,品行仍旧正直、光明磊落,而非如利欲薰心者、尸位素餐者般腐朽不堪。
    她在书桌抽屉里翻找了许久,才找到了钥匙,那把钥匙被放在了一个小信封里面。
    她将里头的信纸抽了出来,上头用红色墨水写着:「以后别打开了。」
    落款日期是他们分手那天,当时处在羞愧与悲伤中的她写的。
    警告着自己不要打开,否则终有一天会被曾经美好误伤。
    屏息着转开了锁,陆星期拿掉了锁头,深吁了口气,打开了木盒。
    打开后最先瞧见的,便是摆在所有物件上的粉色信封,因溼气的侵蚀,信封上泛着斑驳的黄。
    陆星浅记得这封信,一封她没有勇气打开的信。
    莫思琛在两人出国前一天交给她的,叮嚀她去了巴黎再打开。
    可是她没有,而是懦弱地将这封信锁在盒子里,锁了十年。
    她小心翼翼地割开了信封,取出信纸再摊开,男人苍劲凌厉的墨色笔跡跃入了陆星浅的视野。
    他的笔跡,与他温和的性格截然相反。
    与信封的际遇截然相反,信纸并未泛着斑驳的黄印,完好无损,崭新的像是给信人昨日才写似的。
    苍白信纸上的墨色笔跡力透纸背,陆星浅的指头能感受到纸背上他留下的凹痕,有些字收尾时力道拿捏的不慎,破了洞。
    很疼吧。
    她在他心上所留下的那些凹痕,划破的那些伤口。
    能恢復如初吗?
    陆星浅开始读信。
    星浅,展信悦:
    你在巴黎好吗?能适应吗?出门的时候要和江雨诗结伴,人生地不熟的,不要迷路了。
    分手这个决定,是我们共同讨论出来,所以你不要再觉得愧疚或是罪恶了,好不好?
    的确,面对这个局面,我仔细想过了,比起远距,我们还是分手的好。
    我们之间隔了座汪洋,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我有硕士的学业要忙,你也有繁重的练习,我们也各有各的作息,能互相陪伴的时间根本寥寥无几,这样的话,反而会发生争吵,我们之间的关係也容易变得疏离,年深日久后,这段感情反而会被消磨殆尽。
    到最后,我们会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不想要这样,我知道你也不想吧?
    练舞时要小心,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受伤了。如果真的受伤了,就乖乖听医生的话养伤,不要逞强,如果要復健,也要按时去做,不要成为难以根治的旧伤。
    这三年谢谢你的陪伴以及赠予我的所有,我很幸福与知足,真的。
    最后,请你记得:
    ——你在外流浪,请记得,累了,就回来我身边,我永远爱你。
    祝:
    平安健康、梦想成真。
    莫思琛上
    莫思琛用最悲伤难受的心情,书写着最温柔暖心的话语。
    他对自己如此残忍,只为了赠予她最后一纸的柔情话语与叮嘱。
    陆星浅在看到「爱」这个字时,心头一窒。
    写到这个字时,莫思琛下意识敛去了锋芒、收了力道,心中泛起的柔意湮灭了泛滥已久的悲伤,也使他无意间将这字写得娟秀,转折处圆润。
    在檯灯光线的折射下,陆星浅发现了爱字上有着一滴乾涸的陈年泪痕。
    是莫思琛留下的。
    陆星浅再也忍不住情绪,捂着嘴,失声痛哭,滑落的泪水打湿了信纸。
    看着同一封信的他们,在不同的时空当中,心痛得泪流满面,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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