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江若若从餐厅出来时,收到一条短信:今晚七点,顶层会场,彩排。
和钟雨一样,她也要一起参加明晚深茗珠宝秀的彩排。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有时候她都快忘了自己现在还是沉渊旗下的冤种打工人。
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了,江若若摸了摸圆润的肚子,有些愧疚。
入夜,游轮顶层观景台,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正忙碌地布置会场,调整灯光和摄像仪器。江若若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白天那些带着诡异面具的人,她倒有些好奇那些人是不是吃饭也不会摘下面具。
会场里,她一眼就看到了熟人钟雨,她的金发显得格外亮眼。钟雨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漂亮的,一袭蓝裙曳地,涂着亮金眼影的眸子乖巧地垂着,细细听着工作人员安排的走位。
江若若一向是很乐于欣赏美女的,她坐在台下的观赏上,托腮悠悠地看,模特并不多,各有各的风情。她们穿着以蓝色为主色调的礼裙,脖上手上带着珠宝,美人与珠宝交相辉映。
头顶是暗夜星辰,聚光灯从远处打在她们身上,照见随风飘动的发丝,有种虚幻迷离的美好。一时间江若若仿佛回到了当年沉家巅峰时期的晚宴,看见珠光闪烁,听见推杯至盏。
不得不承认,沉渊是位极具天赋的艺术家,他的设计奢华不失灵动高贵,将每位女性的美都展现得恰到好处。他的每件作品都映着当年沉家的影子,颇有些红楼梦里藏着贵胄追忆的意味。沉渊的作品会说话,他不是在讨好迎合受众,而像是星空下沉寂的深海,过客一眼便甘愿沦陷。
江若若看得有些痴了,某个瞬间她忘记了自己所忧心的一切,真诚地被沉渊的作品所打动,他们已经超越了商品,成为了艺术品的存在。饶是江若若觉得自己没文化,也感到莫名的震撼,她抹了抹眼角,无奈地摇头,所以这样的沉渊才会心软吗?她不懂沉渊,哪怕是十年前她也不了解他,他沉默寡言,只是个躲避阳光的偏执少年。
“江若若小姐?”这时,一个工作人员看着平板上的照片找到了她,语气焦急:“您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换礼服呀,太耽误进度了。”
“我也要上台?我可以不去丢脸吗?”江若若死命推辞,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工作人员一把拉住推进了后台临时更衣室。
“快点啊。”说着,响起工作人员跑着远去的脚步声,她还有别的要忙,留了江若若一个人待在更衣室。
江若若没想到沉渊竟然真的安排她上场,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她对自己实在没有自信,这十年来她一直尽可能地避免照相,避免受人瞩目,避免发社交动态,只要想到有人看到自己,她就头皮发麻,她常常自嘲自己社交恐惧症晚期。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沉渊这么久才找到她吧,她这样想着。
不过要换的礼服在?更衣室里的衣架空无一物,倒是化妆台上放着一个漆黑的礼盒。
江若若凑近,看到礼盒上鎏金的字体刻着 to Hela,致海拉?江若若心里一颤,她记得这个英文名。很多年前,她刚学英文,就想着在少年们面前炫耀一下,捧着英语书编了一个英文名,让他们叫自己 Hela。记得当时沉渊面色古怪,欲言又止,其他两个弟弟倒是笑得开心。后来她才知道北欧神话里的死神也叫Hela,被诸神厌弃的深海女神。
她打开礼盒,是一件流光溢彩的蓝白渐变鱼尾裙,肩部是轻盈的绀青色薄纱,纯白的高开叉裙摆上点缀着蓝钻蝴蝶刺绣,在灯光下变幻闪烁,栩栩如生地轻颤着翅膀。
她惊艳于礼裙令人窒息的美,心底生出一种自己不配的自卑,仿佛自己再触碰就是在亵渎高贵的艺术品。
江若若屏住呼吸,小心地将礼服重新放回礼盒。太贵了,这要是弄坏了,她不得生生世世给沉渊打工。
“试试。”
就在这时,江若若身后蓦地响起熟悉的男声,她吓得浑身一颤,急忙转身便看见沉渊靠在门边,幽幽地点了一根烟。
“你怎么在这?”江若若慌乱地问道,他不是应该在台上布控全局吗?
“我哪里不能去?”沉渊轻笑,目光落在她身上,轻轻阖上门,“试试看,我想应该会合身,我一向目测得很准。”
他逐步逼近,男人身上那股冷冽如泉的荷尔蒙又围住了她,让她想到了初遇时,在电梯里,全都是沉渊的气息。
沉渊似乎丝毫不意外她没有下船的事,她以为沉渊会愤怒地质问她,但他故意只字不提。
江若若心里可是满腹疑问,她的嘴唇颤了颤,想要问沉渊的谋划,可是话还没出口,心里就升起强烈的无力感,如果沉渊想告诉她,早就说了,她不过是一枚床上的棋子罢了。
见到江若若瞬间黯淡的眼神,沉渊微微挑眉,伸手轻轻将她搂进怀中,他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嗅着她的发丝,轻叹:“为什么你总是不听话……”
江若若没见到,他眉眼低垂,神色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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