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我们未来的子孙后代,再也无法窥见阳光。
第四计划:灯塔宣言。
倾尽全人类之力,于感染最严重的陨石口建立灯塔实验室,保存初始感染物,等待未来再重见天光。
老人颤巍巍的将手放到了窗户上:“至暗时刻来临了。”
他再也没有力气,一头栽向了地面。
房间内发出警报,无数医疗队的人冲了进来。
他太老了,老得无法再迈动一步,便只能将名为未来的火种,托付给其他人。
老人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浑浊的眼球里,迸发着最后的生命之光:“请原谅我,为人类选择的方向是勇气。”
同他一同重重摔在地上的,还有一本书,上面用简单的记号笔勾勒着一句话。
[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
非不得已,决不可玩弄生命。
人类将竭尽全力,愿以45年的呕心沥血,不计一切代价渡过第四次灾难日。
尽管我们无法推演到未来会如何,但请铭记——
人类的挣扎,永恒灿烂。
窗外的极光像是原子弹爆炸之后的烟尘。
红光、绿光、蓝光、紫光,像是一条由深到浅的彩带,构成了前所未有的盛大景观。
开始了!
[2xxx年记录:]
[南部基地最高负责人郑先铭,享年八十一岁,死于第四次灾难日来临之日。]
第56章 灾难日2
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关系彻底变质。
这样美丽的极光, 却不该出现在基地。
它温柔的侵蚀着人类的领地,渐渐将人类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季沉嫣眼眶红了一圈,心脏抽疼着, 目睹着外面的惨状。
爆炸席卷了城市的某部分建筑。
裸露的电线,飞溅着电光,一场大火在人群密集之处熊熊燃烧了起来。
目之所及, 母唤子、老唤幼。
这便是……灾难日。
[警告,警告, 备用电力不足。]
[所有设备,正在关机。]
随着天文馆内广播声落下, 城市的灯光, 一盏又一盏的熄灭。
才不到10分钟,整座城市已宛若一座死城。
季沉嫣和谢绝站在落地窗前,绚烂的极光映在两人的面颊, 使得两人的皮肤都像是涂抹了一层绿色。
谢绝朝着前方一指:“看得到吗?废土地带, 就是这么产生的。”
废土地带=深渊=畸变种的温床。
这是大众共识。
那些被后来者所惧怕的,都是人类的城市, 也曾经庇护着一方人类。
季沉嫣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不由的惊得捂住了嘴唇。
有人疯狂抢夺物资。
有人绝望举枪自杀。
有人被人群踩踏而死。
谢绝陷入一场漫长的回忆:“这样的光景, 真不知看过多少次,可每一次灾难日, 程度都会越来越重。”
除却他被冷冻舱封住的20年, 他也经历过灾难日。
季沉嫣嘴里尝到了苦涩, 回看向了谢绝,瞧见了他脸上难得的沉重。
谢绝拽住季沉嫣, 头也不回的朝着治疗室走去:“南部基地总共四个大型发电站, 刚才爆炸了一个, 接下来的三天里,剩下三个大型发电站会以此爆炸。可怕的不止这点,卫星还不知道什么情况,隔离点的畸变又在蔓延。”
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叠加般的袭来。
季沉嫣低头看向自己的通讯表,果真一点儿信号也显示不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失散,就意味着失联。
她感受到了谢绝捏住自己的手极紧,紧得就像是下一秒两人就要被迫分离。
危险的环境下,哨兵本能的保护欲会达到巅峰。
季沉嫣:“我们要在这种情况下去西部基地?”
谢绝:“老东西拼了命的想我们走,一定有他的道理,是时候去见一见裴剑了。”
季沉嫣低声询问:“那其他人呢?也要去西部基地吗?我们在来天文馆之前,不是看到了一辆又一辆出城的装甲车?”
“我们猜得没错,应该就是大批出城的队伍。”
谢绝低低的说,“前三次灾难日,要么迁移到大型基地,要么待在家里等待灾难日结束,因为物资短缺的问题,通常都会死上一半的人。”
季沉嫣手心里全是冷汗。
谢绝拉着她走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瞳孔幽暗的看向了季沉嫣:“可这一次,一半人口将迁移去其他基地,另一半人口将入住地下城。大约从机械区的事情开始,老东西就在着手准备了。”
不再是待在家里等待灾难日结束,而是集中入住地下城。
难怪老东西非要狠心发动大清洗。
毫不温和的方式,几乎所有哨兵都上了,恐怕就是为了赶在灾难日来临之前,清空城内畸变种。但到底还是……没能成功,畸变仍在城内蔓延。
季沉嫣眼底露出深深的迷惘:“我们……还能渡过去吗?”
谢绝:“四次灾难日,已折磨得人类身心疲惫,千疮百孔,我们没有能力再反击了,南部基地即将被废弃。”
季沉嫣:“但前三次都渡过去了……”
谢绝:“那是因为前三次的向导人数足够多!”
季沉嫣被拉扯回了现实。
地磁减弱也意味着太阳磁暴来临,宇宙辐射将毫无阻拦的抛向地球。
哪怕是哨兵乖乖的待在家里,暴走率也不会纹丝不动。
因此,每次灾难日来临,死得最多的……是向导。
季沉嫣手指捏得发白:“不,还有一条路。顾不去非要在十年前前往灯塔实验室,也是为了第四次灾难日做准备!灯塔实验室里保存的初始感染物!”
谢绝:“……”
可笑的是他竟无法反驳希望。
急促的喘息声,响在了耳旁。
谢绝看到季沉嫣眼圈发红,又挣扎着擦干了眼泪的模样。
触动至深的人反倒成了他。
她一点点勾出了他的情绪。
谢绝松开了手,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一个克制的拥抱,肌肤和肌肤相贴,宿命般的契合。
拥抱的瞬间,饥肠辘辘的内心,才真正被填满。
心里某个声音,仿佛恶魔的低声耳语。
‘牢牢的抓住她,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快些引发出下一次的结合热吧,早一些完全刻印。’
‘要在她真正发觉他的恶之前。’
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混乱和病态是他最核心的组成部分,只是在她的面前,他才按捺下了自己的恶,小心翼翼的捂好了那一张人皮,好让自己看上去和她是同类。
然而——
他的的确确又被她引出了某部分的人性。
克制和放纵在对撞,身体好像被砍成了两半,想要手段强硬的逼迫,也想温和的被她接纳。
谢绝的眼神幽沉若海,却带着强烈的不安,害怕被她知道十年前的所有:“走吧。”
他想打动她,用他的黑暗、他的孤独、他的一切。
哪怕是做一个自愿接受囚禁的囚徒。
尝过了净化的欢愉,再也无法接受痛苦。
如果她远离他,重新再回到孤苦无望当中……
谢绝低沉又破碎的呢喃:“没准儿,我会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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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迅速赶往治疗室,想要找到季安国。
季沉嫣敏锐的察觉到了谢绝的某部分变化,真不知如何问出口。
与此同时,天文馆响起了广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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