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被高温烘烤了大半个月的沅南市终于迎来了一场稀稀拉拉的雨,相比声势浩大的热浪,这点雨水不值一提,但依旧在难耐的酷暑时分,带来了一丝凉意。
虽然时间还不算太晚,但因为下着雨,乌云压得极低,所以天色昏暗,火车站的人行色匆匆,凹凸不平的路面布满了暗坑,奔跑的路人一踩,污水溅出去半米,浸湿了宁悦的裤腿。
她长叹了一口气,打着伞往路边上靠了靠。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她对着手机问。
“我说。”那边传来高雨婷无奈的声音“你妈从哪儿搞来这么一套试题,难死了。”
宁悦有些茫然,她拿到试卷后没怎么细看,直接给高雨婷送去了,她问:“很难吗?是长宁市师大附中的期末考试题。”
长宁市就在沅南隔壁,是本省的省会城市,省内一共有八所重点高中,长宁市就占了四个,按照每年的一本录取率算,长宁市师大附中排第一,沅南在第五。
“难怪网上都搜不到原题,抄都没得抄,不行,我觉得两杯奶茶弥补不了这套试卷给我带来的伤害,起码得一顿烧烤了。”
“没问题。”宁悦干脆地答应,但想到高雨婷写自己作业那个敷衍劲,又强调了一句,“你认真点做,正确率别低得太离谱。”
“哎呀,知道了。”高雨婷随手在草稿纸上写了个A,“你和杨延见上了吗?”
没等宁悦回答,她又“嘿嘿”坏笑了一声,“他知道你冒着被周老师骂死的风险去送他,是不是感动得不想走了?”
周老师是沅南一中的资深老师,也是宁悦的妈妈,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搜罗各大高校的试卷给宁悦做,宁悦的爸爸是工程师,一年中有半年驻扎在国外,所以宁悦生活学习都是周老师一手抓,尤其对学习抓得很紧。
放在平时,宁悦绝对不敢让高雨婷帮她做试卷,但今天事出突然,她快出门了,周老师才把试卷给她,说是今天最少要把数学做完,她晚上回来要检查,她赶着出门见杨延,不得已才拜托高雨婷帮个忙。
比起和杨延之间的事,宁悦觉得挨周老师一顿骂都是小事。
远处,奶茶店已经亮起了灯,遥遥看去,似乎人很多,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来早了。
宁悦惆怅地叹了口气,“别乱说,我和他之间没什么。”
“行行行,我不说了。”高雨婷识趣地住了嘴。她的注意力落回试卷上,又痛苦地嚎上了,“真的痛苦,附中的试题你妈怎么弄到的?”
宁悦想到做不完的试卷,也头疼地叹了口气:“有个学生要从附中转到我妈班上,试卷就是找他要的。”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事和那位转学生没关系,但提到这个还没见过面的未来同学,宁悦还是想吐槽,转学就转学,怎么还把上家学校的试卷带过来了?
“附中的学生要转到我们学校来?下学期开学就高三,居然还转学?!是有多想不开?”高雨婷对这位壮士万分好奇,“谁啊?”
就算他们沅南一中的学生自认为自家学校不差,但也不得不承认和附中之间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以前只听说过往附中转的,没听说从附中转到沅南来的,还是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这是对自己的成绩有多大的自信才敢这么折腾啊?
宁悦随口回答,“是陈校长的孙子。”
沅南一中已经退休的陈校长就住在宁悦他们家对面那栋楼,日新小区离沅南一中很近,当初这个小区宣传时把距离沅南一中近当成了主卖点,很多一中的教职工都在小区买了房,一些希望孩子能沾沾重点高中气运的家长也买在了这里。
“转你妈班上,岂不是和我们两个在一个班?”高雨婷说,“他叫什么?”
“不知道。”在她家聊这个事情时,陈校长提过他孙子的名字,好像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才转回来,宁悦最近在烦她和杨延的事,只大概听了一些,没在意,也没记住。
她只记住了周老师对他的一个形容词,品学兼优,周老师要求严苛,在宁悦记忆中,被周老师这么夸过的学生不超过十位数。
奶茶店已经到跟前了,宁悦一眼看过去,目光定在一个单薄高挑的男生身上,他背对门口坐着,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旁边还放着一个大箱子。
宁悦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也没心思再打电话,“婷婷,等会儿再聊,我先挂了。”
她收了伞,抖了几下水,才走进奶茶店。店子里坐了不少避雨的人,但好在店面够大,她正想坐到男生对面去,就发现那里已经有人了,是个女孩子,正笑着和他聊些什么。
宁悦的脚步一顿,杨延那个性格绝对不可能和陌生的女生聊起来。
她又多看了两眼,男生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工装裤,帽子下的碎发被压得服服帖帖,可以看出并不是圆寸,这人不是杨延,也不怪她认错,这个年纪的少年好像都这样,身形非常相似,高高瘦瘦的,有种介于孩童和成年人之间的韧劲。
旁边的小圆桌刚好空下来,她拿下包占位,去点了杯珍珠奶茶,回来时女生刚好抬起头,两人短暂地对视了几秒,都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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