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瑛宁已经从北京回老家待了一年。
这一年她和闺蜜联系上了,闺蜜已经和男朋友修成正果结婚了,闺蜜老公在一家国企上班,这几年收入也还稳定,生了一个儿子,肉乎乎很可爱,和闺蜜长得一模一样。
徐瑛宁考了驾照,买了一辆二手桑塔纳,以前她自诩是马路杀手,现在没事也能开着车去闺蜜那转一转,开车开得比谁都小心。
可能是年纪上来了,她引以为豪的头发也开始掉,每次洗澡地上都是头发,有天早上对着镜子看,额头那块有些秃,她心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关注过自己的容貌,思虑再三,还是去理发店剪成了短发。
除此以外,她还进了一所中学当编外代课老师,一边准备着考编的事情。她26了,觉得自己应该有个更稳定的工作,办公室的人都称呼她为小徐老师,时间久了,年长一些的老教师开始撮合她跟化学老师在一起。
化学老师是个白白净净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孩子,徐瑛宁来的时候以为他也是刚来的,后来交流才知道他已经教了3年了。
化学老师对她似乎也有些好感,可能是办公室年纪相仿的人不多,也可能是因为那些老教师的反复提及,让他不自觉开始注意起这个安静的女孩子来。
徐瑛宁知道,他不可能是因为她的相貌而对她中意,只是因为时间而已,时间培养出感情,时间也淡化感情。但是她没有了爱人的勇气,化学老师没说,她也就当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顺利过着,徐瑛宁有时候会被学生逗笑,也会被一些调皮的孩子气哭,但是她都觉得这是些生动的日子,南方的小镇,白云总是从窗户外飘过,偶尔微风刮来,树叶就在簌簌作响,这是徐瑛宁在办公室觉得最宁静的时刻。
她北京的手机卡已经注销,再也没有拨通的可能;她的微信加了一些老师,朋友圈出现的是另一幅平和的模样。
她亲手斩断的爱恋,似乎也随风走远了。
这样也好。徐瑛宁想。
闺蜜孩子十月一日办周岁酒,闺蜜邀请她去,徐瑛宁临行前去商场买了银镯子银锁,外搭一套纯棉婴儿服,准备当作礼物送了。
闺蜜的周岁酒办得很热闹,亲朋好友来了不少,抓周的时候小宝宝抓了一支笔,乐得爷爷奶奶抱起来亲了好几口。
徐瑛宁也在笑,她突然有些羡慕这样的日子,有一个爱自己的老公,生一个超级可爱的孩子,她陪着孩子长大,然后就可以放心老去,人这一辈子不就这样么?也许她可以试着去了解化学老师。可是化学老师会介意她的过往吗?她有过男朋友,甚至做了别人的炮友,倘使她和化学老师交往了,如果化学老师问起,她肯定不会隐藏,彼此坦白才是爱情稳定的前提。不过化学老师看上去就是很传统的男人。
徐瑛宁白天吃过饭,结果闺蜜老公晚上又在饭店摆了一桌,说是国庆正好和老朋友再聚聚,徐瑛宁想说先回去了,闺蜜不愿意,硬把她叫上一起去了。
他们在饭店坐好,还有些朋友没到齐。闺蜜老公和闺蜜凑在一起讨论点什么菜,小宝抱在手上,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实在可爱,徐瑛宁逗着他玩。
终于菜上齐,朋友也依次到了,还有个位置空着,闺蜜问他老公人是不是不来了,于是她老公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几声通了,电话那头的人说马上到。
门就被推开了。
徐瑛宁还在逗着小宝宝,一时没分神抬头看,直到身旁的座椅被拉开,有人坐了下来,她才下意识转头去看。
一瞬间,她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是柯执。一年没见的柯执。他也在看她,不过他一点也不慌张,很平静的样子,看了她几秒钟就转过头去,笑着对大家说他来迟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柯执是闺蜜老公的朋友,如果她知道,她决计不会来。
她天人交战,餐桌上一切如常,碗筷交迭的声音响起,男人在桌上聊着放松的话题,有位朋友说了句真羡慕闺蜜和她老公,于是话题陡然一转,开始偏到讨论感情史上。
场上有不少认识柯执的,问柯执跟他女朋友怎么样,是不是快结婚了,他笑着说分手好几年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徐瑛宁听得心脏砰砰跳,几年是什么意思?那一年前的女人是什么,是他另一个炮友么。
没想到闺蜜这个时候突然插话,问瑛宁:“瑛宁,你是不是喜欢柯执啊。”
一言惹得满座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她大赧,转头看闺蜜,闺蜜甩给她一个“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的眼神,只能磕巴解释:
“很……久……以前了。”
有人看出来她的不自在,帮着解围,笑着说是不是柯执魅力减退了,然后把话题转移到了别人身上。
徐瑛宁刚被一下,冒了虚汗,浑身发冷,本来就不饿,这下更食不知味,只期待饭局快些结束。
男人们大部分都喝了酒,从饭店出来的时候都酒气熏天,柯执也喝了几杯,除了脸色微红,看上去一切如旧,他们站在一起聊天,闺蜜老公把车开上来,直接载了几个酒鬼,闺蜜坐在副驾驶,对瑛宁笑:
“柯执家离得近,你送送他。”
徐瑛宁简直想跟闺蜜绝交。她只好问他家在哪,盼望着他可以说他自己可以回去,结果他爽快报了个地址,附带一句“麻烦了”。
两个人并肩去地下车库取车,都没说话,但是徐瑛宁能感受到偶尔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她固执让自己不去在意。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她拿起手机问他地址准确是哪个字,他很自然把手机接过去,两个人的手指触碰到了,她战栗一样缩回手,缩完又觉得自己太刻意。
争点气,徐瑛宁。
路况良好,一路绿灯,柯执家的确不远,她送他到楼下,完成任务似的吐了口气。
柯执没有立刻下车,他看着她。
“为什么突然把我删了?”
他的眸子明亮,对视的时候让她心慌。
她败下阵来,不敢再与他对视,只能盯着前方的路灯:
“不喜欢了啊。”
身旁的人呼吸急促起来,她的手被捏住了,柯执把她安全带扣解了,拉着她往胸膛撞,箍住了她的腰。
那是一个占领的姿势,绝对谈不上舒服,她的肋骨有些疼,想挣脱,柯执就在这个时候吻上来了。
一个只是嘴唇相贴,就能让徐瑛宁理智全无的吻,她死去的内心开始沸腾,无数小人绕着心脏跳舞。何况他还伸了舌。
带点酒味热烘烘的吻,他捧着她的后脑勺,亲不够似的翻动着她的舌头,也翻动着她的心。徐瑛宁忍不住哭了,原来她不是不爱人,只是尘封久了,她不敢把名为爱的魔鬼放出来,这样荒唐的亲热,一下子就让她慌了。
一吻作罢,他把她的眼泪亲掉:
“还说不喜欢我。”
是,她徐瑛宁从来没不喜欢他。她的眼泪流不完,流的都是委屈和恨自己不争气。
“是,我是喜欢你,可是我不想当你炮友了,不行吗?你又不缺女人,你别来弄我了。”
柯执喝了些酒,他的脑袋也昏了,徐瑛宁说的话让他上火,他把住她的肩膀:
“你觉得我把你当炮友?徐瑛宁,你就这么看我?”
徐瑛宁点头,于是柯执突然泄气了,他打开车门下了车,留给她最后一句话是:
“你真看得起我。”
楼道的声控灯亮了,有门关上的声音,徐瑛宁趴在方向盘上哭够了,才开车离开。这是一个不太愉快的重逢,猝不及防,又让她心伤。
也许这一次是彻底断了。
秋天好像一直都不是令她喜悦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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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子们,
盆友们,
今天有没有发现哪里不一样?
我给自己做了个封面,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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